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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始料未及的戰爭

2021-09-16由 梧桐吾語 發表于 歷史

生活在2018年的中國人都能感覺到,人類歷史又到了一個重大關頭。昨天有人在微信裡給我發了一段話,說短期變化,大家看到的是事件。中期變化,大家看到的是趨勢。而長期變化,我們必須能夠看到結構。

對,2018年,我們看到了一系列現象,比如中美貿易戰,有人熱衷於談論事件本身,有人看到了背後的趨勢,但是,真正影響我們這代人生存方式的,是那些正在發生的結構性變化。

人類歷史的結構性變化,發生了很多次,但是對我們今天影響最大的一次,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和大戰結束時候的巴黎和會。那一代人,和我們今天一樣,分明知道自己處在歷史的轉折點上。參加巴黎和會的政治家,和我們今天一樣,也分明知道自己有機會對未來的人類結構做出建設性的安排。那麼,他們做得怎麼樣呢?

今天我們先簡單說說第一次世界大戰。

一場始料未及的戰爭

我們這代人中國人對二戰比較關注,超過了一戰。道理很簡單,二戰,中國自己就是戰場。二戰也奠定了今天生活的世界格局。再加上二戰的過程本身也更有戲劇性。所以,我們往往不太關注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影響。

但是歷史學界有一個說法,一戰和二戰本質上是同一場戰爭,分了兩次打而已。它們可以看成是一體的。所以,回到20世紀初,第一次世界大戰,我們才能觀察那個巨大結構性變化的開始。

你想,歐洲自從拿破崙戰爭之後,已經有100年了,沒有發生全面戰爭。這100年間,大家全部看到的是,技術的進步,經濟的繁榮還有理性的昌明。國際貿易的數額也在不斷地擴大,大家在經濟上都互相依存了嘛,還打什麼仗?所以,當時的人有一切理由相信,大規模的戰爭是不會發生的了。

當時的人怎麼會想到,到了1914年,那頭已經沉睡了100年,而且被捆得越來越緊的戰爭怪獸,會突然掙脫繩索,傷人害命呢?

當時的人只想到到過去100年,我們人類有了技術和理性的發展,這兩個的發展會制止戰爭。他們始料未及的是技術和理性的一系列副產品。

舉個例子,當時鐵路技術在歐洲已經非常普及。德國的施裡芬計劃在制訂的時候,就是打算靠鐵路的快速運兵能力,能夠速戰速決。德國人這麼想也很正常,幾十年前沒有鐵路的時候,普法戰爭也就打了幾個月。現在有了鐵路這個好東西,就可以迅速集中兵源、迅速投放戰場。

所以施裡芬計劃覺得40天內解決西線和法國的戰鬥是可能的。理論上確實是這樣吧?但是,沒想到,技術的發展是普遍開花,還帶來另外一樣東西,就是機關槍,有了遠距離精準射擊的機關槍。這就讓進攻者的優勢蕩然無存了。所以第一次世界大戰在法德邊境就演化成一場叫“塹壕戰”,帶來無休止的投入人力,是非常殘酷的戰爭。

再比如說,因為電報技術的發明,人們會覺得,這會增加大國和大國之間交換資訊的速度,政治家之間的交流也變得方便,這也會減少戰爭爆發的可能性。理論上確實是這樣吧?但是沒想到,通訊技術還催生了大眾媒體。當時報紙是主要的大眾媒體,當時報紙的發行量驚人。

舉個例子,當時俄羅斯是歐洲列強中最落後的,大眾媒體也相對如此。即便如此,在1914年的莫斯科,最大的日報每天可以賣出八十萬份,有時一天還有兩三份特刊,就是號外。這八十萬份可不是八十萬人看,歐洲很多咖啡館的窗戶上會貼當天的報紙,讓大家趴在窗戶上看新聞,後來就演化為城市裡到處都有的閱報欄。80萬份報紙,至少有上百萬人看。

報紙會登什麼訊息?當然是渲染各種愛國主義熱情啊。所以,在大眾媒體的煽風點火下,歐洲的民族主義情緒迅速被點燃。這帶來什麼?政治家在小房間內的算盤打得再精已經沒有用了,他們說了已經不算了,他們不得不迴應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

一場始料未及的戰爭

比如說,德國的社會民主黨,那可是地地道道的左派政黨啊,受馬克思主義教育多年,他們是一貫主張,全世界工人階級團結起來的,不要參與資產階級發動的戰爭。但是戰爭一開始,他們還是投票贊成軍事預算。保衛祖國的熱情,把自己原來的政治主張一掃而空。

之前是技術,我們再來說理性。

到了1914年,也就是第一次世界大戰爆發的那一年,歐洲實際已經形成了一整套調解國際爭端的機制,國家之間已經習慣了透過仲裁來解決爭執。也就是說,國家之間一旦發生爭執,他們都同意讓第三方——往往是強國來仲裁,並接受仲裁的結果。

1914年前的一百年裡面,國家之間有大約三百多次國際調解和仲裁。這些仲裁中有一半都發生在1890年之後,所以你可以看出和平力量、理性力量的趨勢是上升的。

這是好事。但是人類理性發展還有一個側面,就是催生了官僚制。社會有了發達的分工,這當然會讓效率總體提升。但是這也帶來的了一個副作用,就是每一個人都只會在自己的分工裡思考問題。全域性性的視野越來越喪失,全域性性的擔當越來越沒有人去擔當。

比如說,當時德國的總參謀長小毛奇。他是普法戰爭時代的德軍參謀長老毛奇的侄子。但是,這兩人間有巨大的差別。老毛奇是個軍事天才,也是一個雄才大略的政治家。

但是到了他侄子小毛奇的時候,其實他的判斷力並不差。剛剛上任的時候,小毛奇就對德國皇帝威廉二世說,“你可能不會走運兩次。”什麼意思?德國當時要兩面作戰嘛,既要打西線的英國和法國,又要打東線的俄國,兩次都贏的機會不大啊。所以,1914年開戰的時候,小毛奇是不想打的。他好幾次表達了消極悲觀情緒,戰爭開始後他果然精神崩潰,很快被調離了。

但是,這時候的小毛奇是職業軍人啊,他是當時社會分工的一環。一個社會分工裡的人,總是要回應這個職業本身提出的要求。所以,一旦宣戰,毛奇嘴上總是說,我們軍人,打勝仗是我的義務,而且打就要打贏。他厭戰,出於理性。他全力推動戰爭,也是出於理性。二者居然可以並行不悖,你說荒唐不荒唐?

這種分工帶來的視野狹窄化是全面的。不僅是軍人覺得,我就得打仗。老百姓也覺得,打仗是軍人的事,我們應該信任他們,軍人肯定能贏。甚至當時德國的皇帝威廉二世,本來應該對民族和國家命運負責的,也被這種社會分工給綁架了。

1914年8月的一次會議上,威廉二世問能不能不要雙線作戰,只打俄國,小毛奇說不行,因為我們沒有作戰計劃。我現在手頭只有一套施裡芬計劃,這套計劃已經啟動了,回不了頭了。今天我們回看起來,這個理由太荒唐的。因為這只是在說,軍隊這個社會組織的分工沒有做好準備,和宏觀的政治判斷本來是沒有關係的啊。但是沒辦法,皇帝威廉二世也覺得要尊重軍人這個社會分工的判斷,所以他讓步了,德國只好陷入到雙線作戰的噩夢裡去了。

你看,理性的發展,帶來的分工的細化,分工的細化帶來認知的狹窄化,沒有人知道全域性,也沒有人有膽量打破分工的隔膜,對全域性負責。

後來的事情我們都知道了,第一次世界大戰,德國慘敗。那怎麼收拾殘局呢?在戰爭的廢墟上,人們有沒有能力吸取那些已經明擺著的教訓呢?這就是巴黎和會的故事了。

一場始料未及的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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