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清第一功臣赫德——聊一聊晚清財政稅收問題
晚清第一功臣,不是剃頭匠曾國藩,不是裱糊匠李鴻章,也不是形象工程大王張之洞,而是大清客卿、太子太保,掛布政使銜,領尚書銜,雙眼花翎,總理衙門辦事大臣,總稅務司赫德大人。
赫德(1835年2月20日-1911年9月20日)
晚清這種半封建半殖民地社會跟之前的封建王朝有一個很大的不同,那就是它對內的束縛加強了,在外界雖然受到列強的各種壓迫,不過同時列強也非常樂於維持清政府的繼續存在,幫它續命,讓它能夠源源不斷地幫自己賺取利潤。
鴉片戰爭爆發前,大清朝戶部存銀大概1300萬兩左右,地方分貯800萬兩,合計2100萬兩,這是大清國一百來年攢下的家底,然後一場鴉片戰爭,全部GG。
鴉片戰爭
按照常理來說,這大清由盛到衰,然後太平天國運動爆發,攪亂的又是東南地區,眼瞅著下一步就是亡國。然而洋大人們除了帶來的不平等條約以外也帶來了新的玩法!新的思路!你從未體驗過的激情與刺激!沒有錢,可以向我們借啊!
所以從鎮壓太平天國運動開始,清朝借款規模就開始逐步擴大,從地方到中央,從幾十萬到上千萬,大清朝終於體會到了歐陸君主借錢打仗的快樂。
1、晚清政府,從中央到地方已經習慣到處找人借銀子,大肆
舉借外債
以及
內債
。
① 外國銀行團深度介入對滿清政府的銀團貸款,由此大量攫取了
滿清帝國
的
金融主權
和
治外法權
,並由於滿清政府借款大量以中國國內
礦山開採權
、
鐵路修造權
、
海關稅收權
、清政府
預期稅課徵收權
、
絲茶桐油
等大宗商品的
採購經銷出口權
、
外國商品傾銷特權
等為擔保,導致中國經濟主權和財源的大量流失。
咸豐三年至光緒十九年(1853年——1893年),41年間共借外債
45筆
,折銀
4626萬兩
,用作軍政開支,每年都要舉借外債,而此期間白銀貶值還不算太厲害,白銀還算值錢。
光緒二十年至宣統三年(1894——1911),18年間共借外債
112筆
,折銀
12億兩
,仍然是每年均有借外債。而此期間國際上白銀貶值比較快,白銀也沒有之前那麼值錢了。
② 清廷向全國舉借內債,如光緒二十年(1894年)息借商款(共計借銀
1102萬兩
);二十四年(1898年)印造發行
昭信股票
(以股票名義發行的政府公債,
計劃發行1億兩
,實際發行估計為
1000萬兩,
用於馬關條約賠款等用途。此股票在官場演變為
“報效”
,在民間則為
攤派
,基本上是
“本利皆無”
,最後發行不下去而草草收場)。
昭信股票
宣統三年(1911年)
“愛國公債”
:地方各省發行地方性內債,額度高者一次舉債有四五百萬兩之數,額度低者一次亦有一百餘萬兩至兩百餘萬兩不等。晚清四次發行公債,名號響亮
“愛國公債”
,最後卻成
“
哀國
公債”
。
愛國公債
③ 外國商品(晚清大部分時候是英國商品在中國的傾銷)在中國市場的大量傾銷,也給滿清中央政府帶來了相當可觀且最為穩定的關稅收入。
雖然海關關稅是由外國人掌控,但掌握海關總稅務司達半個世紀之久的英國人羅伯特·赫德居然讓海關成為
“大清國最廉潔最高效的部門”
,以致清廷相當信任這個英國人。(1887年關稅超過
2000萬兩
,佔所有賦稅收入的1/4,到了清朝末期,1/3的賦稅收入都來自於關稅。)
清代粵海關
其實,赫德是英國殖民利益之代表,晚清許多不平等條約的簽訂,均有赫德的參與以及充當臥底向英國提供機密經濟情報(
赫德非常清楚清廷承受能力的底線,所以很多不平等條約都精準的卡在清廷的心理底線邊緣
),只要英國是利益相關方,英國永遠是獲利最大的一方。
赫德還利用自己在清廷中的特殊地位,為他自己謀取鉅額私利。
清代海關通關文書
④ 外國銀行還在中國各大口岸駐華銀行發行
銀行票
(變種的信用貨幣鈔票),攫取蠶食滿清中央政府的
鑄幣稅
。
⑤ 當然,清廷是不在乎中國主權利益流失的,清廷統治集團經常以一種詭異的邏輯出賣中國主權利益,以
換取清廷政權在中國統治的暫時穩定
和
清廷統治集團小團體的榮華富貴
,而絲毫不顧及中國和中國老百姓的根本利益長遠利益,清廷儼然視自己為
暫住中國的二房東
,只管出賣中國這位真房東的利益和權益,只為二房東自己這個小利益團體的私人利益而殫精竭慮,難道是清廷也覺得自己有原罪麼?
外國人眼中的慈禧
2、晚清統治集團開放了鴉片種植,收取大煙稅,飲鴆止渴。
庚子事變以前,清廷在英國人赫德的建議下,預計全國經過
土藥稅釐
的清理整頓,清廷可以收入本土鴉片稅
2000萬兩
。
光緒二十八年(1902年),法國西貢稅務司有人來華,並請法國駐華公使出面,要求包辦中國的鴉片專賣,開價為一年
2000萬兩
。
清朝鴉片種植
民國初年,美國有雜誌估計清廷每年的鴉片稅釐收入(連同英國輸人中國市場的印度鴉片的進口稅在內),約為
三千萬金元至四千萬金元
(此處所稱“金元”當為美元。在美元的金本位時期,即1914年一戰爆發以前金本位體系尚未解體,1美元對應相應的1。6克至1。5克的純黃金,大約相當於1枚西班牙銀圓,且1美元可以自由兌現相應價值的黃金。直到1934年1月31日,1美元含金量仍被規定為13。714格令(合0。888671克),而黃金官價由每盎司20。67美元提高到35美元。1934年美元貶值後,美元不能再在市場上自由兌現為黃金,但外國中央銀行仍可按官價向美國兌換黃金。)
清末銀錠
由於晚清金銀比價波動,一比二十、一比三十都有【
《常談叢錄》
記載,乾隆時期,
“足色銀易金,價常在二十倍上下。”
即金銀比價在20左右。 嘉慶道光年間,金銀比價徘徊在18-20:1。清末華學瀾
《庚子日記》
記載:
“魏璽亭世兄來,言由昌平州始回,黃金四兩為其鄉人強借二兩,其二兩易銀不及六十兩。”
折算金銀比價接近30。】
清朝金錠
這裡如果粗略按照晚清
一比十五
的金銀比價換算,三千萬金元至少相當於30000000×1。5×15=675000000克白銀,而白銀一兩庫平約為37。3克左右,所以三千萬金元至少是相當於
18096514兩庫平銀
。而四千萬金元至少相當於
24128686兩庫平銀
。
如果按照晚清
一比二十
的金銀比價,三千萬金元至少相當於
24128686兩庫平銀
,而四千萬金元至少相當於
32171581兩庫平銀
。
如果按照晚清
一比三十
的金銀比價,三千萬金元至少相當於
36193029兩庫平銀
,而四千萬金元至少相當於
48257372兩庫平銀
。
光緒金幣
3、晚清政府從太平天國運動時期大量設立
厘金局
,徵收厘金以充軍餉,隨後幾成定製。清廷每年厘金收入大約有
四千多萬兩
(不計地方各省入賬的厘金收入),屬於清廷的收入大頭之一。
捐釐推行之初,因議定用兵各省得由地方督撫自行掌握,酌量抽釐,各省厘金制度“各自為政”。以至後人稱厘金是無法度可守的稅制,併成為地方督撫擅專的經濟基礎。
晚清厘金局舊址
由於厘金制度是由地方政府自由掌控,所以也就衍生了各種奇葩的稅。在同一地區不但捐局系統龐雜,而且釐捐名目繁多。有指捐、借捐、畝捐、房捐、鋪捐、船捐、鹽捐、米捐、餉捐、卡捐、炮船捐、堤工捐、板釐捐、活釐捐、草捐、蘆蕩捐、落地捐等等。
最奇葩的就是收到最後,進城挑夜香也收稅。因為挑夜香是收了人家的錢,而且夜香可以施肥,施肥的果蔬可以賣錢,所以要收稅;以至於挑夜香的也向城裡的老爺們收錢,拉屎也要交稅。(還有一個奇葩的稅,叫鬥毆稅,也就是打架也要交稅。)
清末挑糞工
4、在
田賦
、
鹽稅
和
捐輸
等各方面加大稅捐徵納,對
肉、酒、糖、油
等也開徵稅賦。
滿清除了田賦、地方自籌部分厘金、巧立名目的
苛捐雜稅
、
賣官鬻爵
的收入、罰沒收入和一些地方特產稅收等等之外,就沒有什麼稅源了。
洋務運動和清末新政,除了興辦洋務等新興初級工業之外,主要依靠從老百姓身上儘量的刮油和 以政治權力壓榨民族資本家。
5、清廷把各種賠款
攤派到省
,讓各省督撫與地方實力派自己解決。
各省能怎麼辦?不報效朝廷的話,那就自己想辦法幸福吧,四處搜刮財源,竭力征稅納捐,向列強出賣各種利權唄。
舊有稅目:
田賦丁漕
(田賦中加徵 按糧津貼、耗羨等名目;漕糧加徵浮收、勒折等名目)、
鹽斤加價
、
鹽釐。
新增稅目:
百貨捐稅
、
土藥稅釐
(土藥即鴉片,這裡特指大煙稅);
契稅
、
當稅
、
牙稅
等雜項賦稅(雜賦)
6、晚清賦稅四大項——
田、鹽、釐、關
另有官業收入——郵傳部所屬
鐵路、輪船、郵政、電報
等四大部門的總收入(1911年官業收入為
4660萬兩
)
晚清三次惡性賦稅加徵
都是全國性的,加徵的稅種大同小異。加徵稅額按各省經濟狀況,不等額攤派。很多賦稅加徵的命令都是由晚清中央統一下發各省,特別像
開徵厘金、鹽斤加價、契稅加徵
。
清末百姓
第一次加徵賦稅是為
鎮壓太平天國起義
;第二次和第三次,分別為
甲午賠款
、
庚子賠款
而籌集鉅款。兩次鉅額賠款部分由全國各省攤派。對地方各省財富的搜刮,規模空前,特別是第三次加徵,庚子賠款與清末新政同時進行。
“府庫一空,羅掘俱窮”
這些詞在各省財政說明書、晚清各類報紙上頻繁出現。
清末百姓
晚清政府賦稅一次次加徵,特別是甲午和庚子兩次數量巨大的加徵,再加上
苛嚴的徵稅制度
,導致晚清政府
公信力喪失
,統治階級與被統治階級的矛盾異常尖銳,失控的財稅問題最終壓垮了這個風雨飄搖的滿清王朝。
(他們忽略了一點:
“中華民族不是泛突厥民族,中國人民也不是達利特”,
帝國主義,封建士紳官僚和韃靼統治者想在中國人民頭上拉屎不單止,還不想花錢逼迫人民給他們擦屁股?中國老百姓不答應!)
滿清是所有封建王朝中真正能做到
窮竭民力
的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走到末期還能在國家財政上開強力抽水機的封建王朝。明朝末年大明朝廷但凡有滿清一半的狠勁兒,也不至於孫傳庭萬餘人的軍餉都湊不出來,洪承疇十餘萬軍隊的供給就讓北京朝廷不堪重負,崇禎皇帝也不至於吊死煤山了。
清末百姓
晚清三次不同程度的惡性賦稅加徵,長期抑制了農業的發展,是晚清60年間農產品單產量一直呈下降趨勢的決定性原因之一,農業單產量的下降、人口增長而人均田畝數不斷下降,人均收入下降,晚清農業朝著衰敗的方向發展。晚清
田賦和生活必需品稅率
的惡性提高,使得廣大的農民生活水平低下。
清末的兩次鉅額的賠款,白銀的大量外流,過重的賦稅加徵和稅率的惡性提高,使得社會總供給和總需求受到嚴重的打擊,從長期來看,
嚴重阻礙了中國社會經濟的發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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