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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百年前土耳其人攻佔敘利亞後再取開羅,馬木魯克傳奇落幕

2022-02-10由 山大王的讀書筆記 發表于 歷史

山大王的筆記本節譯自《阿拉伯史》(牛津大學阿裔學者尤金尼·羅根著)

土耳其總統埃爾多安18日宣佈,土軍和“敘利亞自由軍”當天早晨完全控制阿夫林市中心,盤踞在那裡的庫爾德武裝“人民保護部隊”早已落荒而逃。五百零一年前,土耳其人征服敘利亞後,進一步征服了埃及。

五百年前土耳其人攻佔敘利亞後再取開羅,馬木魯克傳奇落幕

奧斯曼土耳其第九位蘇丹——綽號“冷酷”的謝利姆一世

五百年前土耳其人攻佔敘利亞後再取開羅,馬木魯克傳奇落幕

馬木魯克擊劍手和奧斯曼帝國步槍手之間的宿命般的衝突

奧斯曼土耳其第九位蘇丹——綽號“冷酷”的謝利姆一世1516年攻佔敘利亞和加沙後,1517年1月進入埃及,向馬木魯克首都開羅進軍。

當謝利姆1月22日到達開羅北部郊區的時候,圖曼貝計程車兵對這場戰鬥沒有表現出什麼熱情。許多部隊沒來報到。街頭公告員被派到開羅的街道上四處釋出威脅說,逃兵要被在他們自己的門前吊死。透過這一方式,圖曼貝召集了所有他能掌握計程車兵——大約2萬名由騎士、步兵和貝都因人非常規士兵組成的隊伍。從馬裡·達比克的經歷中汲取了教訓,圖曼貝放棄了騎兵火器禁令,並用步槍武裝了大量計程車兵。他還在100輛馬車上架上輕型加農炮,以對抗攻擊者。開羅的男男女女來到戰場上為軍隊加油,為他們的成功祈禱。但由於沒有軍餉,缺乏信心,而且在很大程度上是不可靠的,馬木魯克軍隊在戰鬥時就像一群為自己活著而不是為了取勝而戰鬥的男人。

這場戰鬥發生在1517年1月23日,“一場讓人顫抖的戰鬥,”伊本·伊亞斯寫道,“只要一提到這些,就足以使人們的內心感到恐懼,也足以使他們的理智陷入混亂。”戰鼓敲響了,馬木魯克騎兵騎上戰馬,衝向戰場。但他們遇到了一股更強大的奧斯曼帝國的力量,“像蝗蟲一樣”。伊本·伊亞斯說,隨後的戰鬥比早些時候在馬裡·達比克的失敗更糟糕,土耳其人從四面八方像雲一樣湧來,“他們的步槍發出的噪音震耳欲聾,他們的攻擊如洶湧怒濤”。在一個小時內,馬木魯克的防禦者遭受了嚴重的傷亡,他們全線潰退。圖曼貝繼續戰鬥,比他的大多數指揮官都堅持得久,在他退出戰場之前,他發誓要再次戰鬥。

獲勝的奧斯曼軍隊衝進開羅,洗劫這座城市達三天時間。無助的平民慘遭侵略軍的蹂躪,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家園和財物被掠奪。唯一能抵禦奧斯曼士兵暴力的是奧斯曼蘇丹自己,開羅的人民努力向他們的新主人致敬。週五的清真寺祈禱,傳統上以馬木魯克蘇丹的名義誦讀,現已改為以謝利姆蘇丹的名義進行,這是承認主權的傳統方式之一。“上帝拯救了蘇丹,”傳教士們吟誦道,“蘇丹的兒子,兩大洲和兩大洋的君王;兩軍的征服者,兩個伊拉克的蘇丹,兩座聖城的僕人,勝利的國王謝利姆·沙赫。兩個世界的主啊,保佑他永遠得勝。”嚴酷謝利姆對開羅的屈服做出了迴應,指示他的大臣宣佈進行公開赦免,並恢復安全。

蘇丹謝利姆在擊敗馬木魯克軍隊後等待了近兩週時間才進入開羅。這是開羅大多數居民仔細察看他們的新主人的首個機會。伊本·伊亞斯描繪了奧斯曼征服者的相貌:

當蘇丹經過這座城市時,所有民眾都為他歡呼。他被描述為有著白皙的面板、鬍子颳得乾乾淨淨的下巴、大大的鼻子和眼睛,身材矮小,戴著小頭巾。他顯得輕浮不安,一邊騎馬一邊把頭左右轉動。據說他大約四十歲。他沒有以前蘇丹的尊嚴。他有邪惡的性格,嗜血,脾氣暴躁,不容忍別人的回答。

謝利姆在開羅的時候難以安寧,因為馬木魯克蘇丹仍然逍遙法外。奧斯曼人知道,只要圖曼貝還活著,他的黨羽就會密謀讓他復位。只有他非常公開的死亡才能使這些希望永遠破滅。1517年4月,當逃亡的圖曼貝遭貝都因人背叛並被移交給奧斯曼人的時候,他就有了機會。謝利姆強迫圖曼貝穿過開羅市中心遊行,以消除任何懷疑:他確實是被推翻的馬木魯克蘇丹。圖曼貝的遊街隊伍在開羅城的主要城門之一巴布·祖瓦伊拉結束,在那裡他被交給劊子手,在驚恐的人群面前被絞死。繩子斷了——有人說它斷了兩次——好像是在反映神不願允許弒君。“一旦他的靈魂昇天,一聲巨大的叫聲從人群中升起,”記錄者捕捉到公眾在這前所未有的情景中震驚和恐懼的感覺。“在過去,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事,像埃及蘇丹在巴布·祖瓦伊拉被處絞刑這種事,從來沒有!”

對於蘇丹謝利姆來說,圖曼貝的死亡是值得慶祝的。隨著馬木魯克王朝的終結,謝利姆完成了帝國的征服,並將所有的財富、土地和榮譽轉移到了他自己的王朝。已將敘利亞、埃及和包括漢志的阿拉伯比亞省納入奧斯曼帝國,他現在可以回伊斯坦布林了。“漢志”作為伊斯蘭教的誕生地尤為重要。正是在這裡,穆斯林相信,上帝在麥加城首先向先知穆罕默德透露了古蘭經,而在附近的麥地那,先知建立了第一個穆斯林社群。作為“麥加和麥地那兩個聖地的僕人和保護者”,謝利姆現在增加了宗教合法性,從而為蘇丹帝王稱號增輝。增加的這兩個稱號證實了謝利姆是世界上最大的伊斯蘭帝國的蘇丹。

在離開開羅之前,謝利姆受邀觀看著名的埃及皮影戲:一個木偶劇團在一個燈光照射的幕前演剪影。他秘密地坐在那裡欣賞這一奇觀。木偶大師製作了一個巴布·祖瓦伊拉城門模型和圖曼貝蘇丹被吊死時的形像。當繩子斷了兩次時,奧斯曼蘇丹發現這個景象非常有趣。他給了藝術家200第納爾和一件象徵榮譽的天鵝絨斗篷。“當我們離開回伊斯坦布林的時候,跟我們一起去,這樣我的兒子就能看到這個,”謝利姆告訴他。他的兒子蘇萊曼三年後繼承了奧斯曼帝國的王位,並繼承了謝利姆從馬木魯克征服的一切。

奧斯曼征服馬木魯克帝國是阿拉伯歷史上的一個轉折點。馬木魯克擊劍手和奧斯曼帝國步槍手之間的宿命般的衝突標誌著中世紀時代的結束和阿拉伯世界現代史的開始。奧斯曼帝國的征服也意味著,伊斯蘭教崛起以來,阿拉伯世界第一次受設在非阿拉伯國家的首都統治。從公元661年到750年,伊斯蘭的第一個王朝倭馬亞王朝從大馬士革統治著他們迅速擴張的帝國。阿巴斯哈里發王國(750年~1258年)是以巴格達為首都的最偉大的穆斯林帝國。開羅,始建於969年,在公元1250年馬木魯克出現之前,它曾是四個朝代的首都。從1517年開始,阿拉伯人就會透過在外國首都建立的規則來謀求他們在世界上的地位,這是一個政治現實,它將證明是阿拉伯現代歷史的特徵之一。

也就是說,從馬木魯克到奧斯曼統治的轉變,已經被證明比在謝利姆進行血腥征服時許多人的擔心的要容易。自十三世紀以來,阿拉伯人一直被講土耳其語的外國人統治,而奧斯曼人在許多方面與馬木魯克相似。兩個帝國的精英都是基督教奴隸出身。這兩個帝國都是官僚主義國家,遵守宗教法,用強大軍隊保護伊斯蘭領土免受外來威脅。此外,當時談論一個反對外國統治的、明確的阿拉伯身份還為時過早。在民族主義時代之前,身份與來源的部落或城鎮有關。如果從更廣泛的統一性來考慮阿拉伯人,更有可能是基於宗教而不是種族。對於大多數阿拉伯人,他們是遜尼派穆斯林,奧斯曼人是完全可以接受的統治者。行政中心從阿拉伯土地轉移到伊斯坦布林這一橫跨歐亞大陸的城市,這一事實似乎並沒有對當時的人們產生問題。

阿拉伯人民在評估從馬木魯克統治到奧斯曼帝國統治的變化時,似乎是務實的而非講究意識形態。他們更關心法律和秩序的問題,以及合理的稅收,而不是阿拉伯人受土耳其統治的意義。十九世紀早期,埃及歷史學家阿布·拉赫曼·賈巴提寫下了對早期奧斯曼帝國統治的尊重:

在他們統治的開始,奧斯曼人是“被正確指導的哈里發”以來(伊斯蘭)社會的最好統治者之一。他們是最強大的宗教捍衛者和不信教者的反對者,因此上帝允許他們和他們代表透過征服來擴張領土。他們控制著地球上最好的有人居住的地區。遠近的王國均向他們屈服。他們沒有忽視這個國家,而是保衛著它的領土和邊境。他們支援伊斯蘭教儀式……尊重宗教領袖,支援兩個聖城麥加和麥地納的維護,並透過遵守伊斯蘭法律和慣例來維護正義的規則和原則。他們的統治是安全的,他們的統治是持續的,國王對他們敬畏,自由的人和奴隸都服從他們。

敘利亞的村民和鎮民並沒有哀悼馬木魯克帝國的逝去。伊本·伊亞斯說,阿勒頗的居民被過度徵稅和專橫的統治折磨,他們禁止退卻的馬木魯克進入這座城市,“對他們的待遇比在馬裡·達比克戰敗後奧斯曼人對他們的待遇還要糟糕”。當嚴酷的謝利姆進入阿勒頗市的時候,“城裡燈火通明地進行慶祝,集市上點燃了蠟燭,為他高聲祈禱,人們歡呼雀躍”,慶祝他們自己從馬木魯克舊主人那裡得到了解脫。大馬士革的編年史作家穆罕默德·伊本·圖倫(1475~1546年)說,大馬士革的人民也對政治領袖的變化感到泰然自若。在他對馬木魯克最後幾年統治的描述中,提到的全是過度徵稅、官員的貪婪、中央政府的無能、馬木魯克埃米爾的肆無忌憚的野心、農村安全感的缺乏以及由管理不當產生的經濟困境。相比之下,伊本·圖倫對奧斯曼的統治總是說好事,說它為大馬士革省帶來了法律和秩序,不亂徵稅。

馬木魯克的衰落對奧斯曼產生的影響也許比對阿拉伯世界產生的影響更大。奧斯曼帝國的心臟地帶分佈在巴爾幹半島和安納托利亞,而首都伊斯坦布林則橫跨帝國在歐洲和亞洲的省份。阿拉伯國家遠離奧斯曼中心,阿拉伯人民是帝國中異質人口的新成員。阿拉伯本身就是一個有不同的民族組成的,他們的共同語言阿拉伯語的口音,從阿拉伯半島到肥沃新月再到北非,就各不相同,互相聽不懂。儘管大多數阿拉伯人都像奧斯曼土耳其人一樣是遜尼派穆斯林,但仍有如其他穆斯林教派、基督教社群和猶太人等相當數量的少數社群。阿拉伯世界也有巨大的文化差異,不同的阿拉伯地區有不同的烹飪、建築和音樂傳統。歷史也分裂了阿拉伯民族,因為在伊斯蘭時代,不同的地區曾被不同的朝代統治過。阿拉伯土地的融合從根本上改變了奧斯曼帝國的地理範圍以及文化和人口結構。

奧斯曼帝國面臨著一個真正的挑戰,就是為他們新吞併的阿拉伯地區設計可行的行政機構。阿拉伯併入奧斯曼帝國時正是帝國在波斯、黑海和巴爾幹半島的快速擴張時期。帝國的領土擴張速度遠遠高於政府為這些新獲得的地區培養和安排合格管理人員能力。只有最接近奧斯曼帝國心臟地帶的地區——比如敘利亞北部城市阿勒頗——受到了奧斯曼帝國的標準統治。離安納托利亞的距離越遠,奧斯曼人就越尋求保留那裡現有的政治秩序,以確保使其平穩過渡到他們的統治之下。作為實用主義者而不是理論家,奧斯曼人更熱衷於維護法律和秩序,從他們的新領土中收取常規稅收,而不是把他們自己的方式強加於阿拉伯人。因此,在征服後的最初幾年,奧斯曼帝國在阿拉伯省份的統治以巨大的多樣性和廣泛的自治權為特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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