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是冷靜,一邊是瘋狂,德國“中科院”究竟如何平衡這兩者?
在美國之前,站在全球科技中心的其實是德國。
這從德美兩國的
“交往記錄”
就可以很明顯地得出結論。據統計,在第一次世界大戰之前,大約有1萬美國人前往德國留學,其數量遠遠超過赴英和赴法的總和。
而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作為戰爭的勝利者,美國順帶
“拐走”了近400位德國頂尖科學家
,這其中就包括為美國航天事業作出突出貢獻的
“導彈之父”馮·布勞恩
,以及推動美國走向全球領先的
“計算機之父”馮·諾依曼
。
這
“一去一來”
讓德國在科研上損失慘重,不僅丟掉了“世界科技中心”的桂冠,還因為二戰之後的
“十年科研禁令”
,使其在科研上長期處於空白,成熟的科研體系逐漸崩塌,下坡路越走越遠。
但瘦死的駱駝終究是比馬大。從
1948年
馬普學會
重建開始,德國依靠著自己的原始積累,以及
“冷靜”且“瘋狂”的科研體系
,很快就追了上來,並重新站在了世界科技的領先位置。
這其中的“冷靜”主要指的是德國人嚴謹且穩重的性格。
德語的語法規則很是死板,性、數、格的規律都十分井然有序,句式固定不能隨意調換、更改,這使得德國人非常嚴肅,做事有條不紊且遵守紀律,其思維的邏輯性和縝密性勝過大多數民族,這也讓德國人在科研上擁有先天的優勢。
而“瘋狂”則主要指的是德國人對於科研的巨大投入
。據悉,德國每年在科研上的投入佔全國GDP的比重均超過3%,其中2019年為
1319億美元
,佔比3。2%,其投入比例高居全球第二。但德國仍不滿足於此,並計劃在2025年將這一資料提高至3。5%。
一邊是冷靜的性格,一邊是瘋狂的投入,德國科研體系究竟是如何做好這兩者的平衡?我們可以從
德國最大科研機構“亥姆霍茲聯合會”
找到答案。
#01
橫跨半個世紀的創新史
眾所周知,德國有四大殿堂級科研機構,分別是
馬普學會
、
弗勞恩霍夫協會
、
萊布尼茨協會
以及本文要重點介紹的
亥姆霍茲聯合會
。它是德國最大的科研機構,同樣也是德國科研實力的象徵,其地位等同於我國中科院。
圖1 | 德國四大科研機構
這從
政府撥款比例
就能明顯看出其重要性。據悉,
亥姆霍茲聯合會
科技經費中只有約30%的日常經費來自於透過專案申請和競爭到的科研專案經費,剩下
約70%
都來自於政府的事業撥款,而其他三大科研機構政府撥款比例均不超過50%。
但事實上,亥姆霍茲聯合會是四大科研機構之中最晚成立的。
亥姆霍茲聯合會的前身是數個在20世紀50年代逐漸興起建設的、以德國核技術中心為特色的國家實驗室,原名為
“大科學中心聯合會”
,其正式使用“亥姆霍茲聯合會”這個名字是在1995年。
與弗勞恩霍夫協會一樣,亥姆霍茲聯合會也是以人物名字命名,他就是十九世紀最偉大的科學家
赫爾曼·馮·亥姆霍茲。
協會之所以選定亥姆霍茲,是因為其提倡了
跨學科複合式研究,強調實用價值和社會價值
的科技創新特點,這與協會的使命“不謀而合”。
因此,亥姆霍茲聯合會將創新力主要集中在六大細分領域,分別是
能源、地球與環境、醫學健康、航空航天與交通、物質及關鍵技術
。
其中在醫學健康領域,則主要聚焦於
癌症研究
、
系統醫學與心腦血管疾病
、
感染研究
、
神經退行性疾病
、
環境以及代謝所引起的疾病
和
20萬民眾為基數的佇列研究
六大科研專題。
#02
從“各自為政”到“步調一致”
2001年,也就是更名六年之後,亥姆霍茲聯合會正式迎來轉型,其進一步明確了以
國家長期性
科研任務目標為導向、以
國家科學工程
為核心的科研特點,強調服務於經濟和社會的應用基礎研究。
這次轉型對於亥姆霍茲聯合會意義重大。
一方面是改變了過去聯合會“各顧各”的科研框架,另一方面則是突破了其由政府部門主導科技經費管理的模式。
圖2 | 亥姆霍茲聯合會18個獨立科研中心
據悉,亥姆霍茲聯合會共有
18個獨立的科技中心
,每一箇中心都專注於不同的細分領域,且都有著各自的
“五年績效目標”
。之所以要以五年為考核單位,也是充分考慮到科研事業的長週期性。
除了考核的
“人性化”
,另外在獲取科研經費方面,亥姆霍茲聯合會制定了
“量力而行”
的原則,即科技中心均以自身實力和計劃內容為標準,與其他科技中心公平競爭,以此來獲得由國家撥款的科研經費。
這樣做的好處是
打破了各科技中心在爭取經費時“跑步”前進,拿到經費後脫離績效管理、在單位內“吃大鍋飯”的低效局面,
使其在內部形成了
跨領域、跨部門
的競爭與合作模式,這讓各科技中心脫離了原本的
“鬆散管理模式”
,其聯絡和合作比以往更加緊密。
#03
借“外力”挖掘更多創新元素
除了不斷打磨自身,亥姆霍茲聯合會還非常
注重與外部創新勢力的緊密連結
。
首先在科研專案的合作上。
聯合會與全球頂尖大學、研究機構和創新公司共同成立了多個課題組,其目的是充分發揮聯合會優勢,與其他創新力量一同推動全球性的技術研究。
其次在科研“硬體”的搭建上。
一方面,聯合會在各地建設了
亥姆霍茲中心、學院和研究所
等“前哨站”,密切關注國際科學研究和前沿技術的未來發展趨勢;另一方面則是與當地科研機構、實驗室合作建設大型和高度複雜的研究儀器和設施,形成戰略伙伴關係。
最後在科研人才的培養上。
聯合會非常
重視對優秀青年科研人才的培養與扶持
,不僅會對其職業生涯的各個階段提供有益指導,還能讓其參與聯合會的國家級研究專案。
這樣一來,聯合會不但能夠在全球範圍內引入新鮮血液,還能透過“實訓”,充分挖掘這些科研人才的創新潛力,使其快速成長為聯合會的中堅力量。
據統計,亥姆霍茲聯合會當前共擁有超過4萬名科研人員,其中
外籍科研人員佔比在30%以上
,華裔科研工作者也是其中一支龐大的力量。
目前,亥姆霍茲聯合會已在
中國北京
、
比利時布魯塞爾
、
俄羅斯莫斯科
和
以色列特拉維夫
設立辦公室。
#04
“五大計劃”與“判斷體系”
根據資料統計,2020年,亥姆霍茲聯合會在ISI等科學期刊上共發表了
18461篇
論文,出版物被引用的頻率高於歐洲平均水平。除此之外,亥姆赫茲聯合會每年與企業開展近
3000個
產學研合作專案,專利數達
1.3萬個,
年收入達
1.7億歐元
。
之所以能在創新和轉化上表現如此突出,這離不開亥姆霍茲聯合會引以為傲的
“五大計劃”。
計劃之一是推動成立初創企業。
為了讓更多科學家走出實驗室,走向市場,亥姆霍茲聯合會為初創專案提供實地研究資金,並促進技術轉移的合作洽談和市場研究。據統計,聯合會自2005年以來共孵化了
242家初創企業
,其中2019年孵化了19家,其
成功率高達90%
。
計劃之二是概念驗證基金。
為了在最早期給這些初創專案提供支援,亥姆霍茲聯合會與弗勞恩霍夫協會和醫學院一起啟動了
概念驗證基金
,其目的是讓那些真正有價值的創新專案在早期獲得啟動基金,以此推動其向下一步邁進。
計劃之三是亥姆霍茲中心創新基金。
該基金主要是為亥姆霍茲聯合會提供額外的創新專案預算,其創新基金總額達
240萬歐元。
除此之外,還同亥姆霍茲驗證基金等融資機構共同支援開創性的成果轉化專案。
計劃之四是驗證與中試專案。
亥姆霍茲聯合會自2011年起,每年會支援3到6箇中試專案,具體是以超出實驗室的規模,對專案進行放大和提升成熟度,並進行實際應用評價。據統計,在2011-2017年間,聯合會共資助34年專案,最大資助規模達兩百萬歐元。
計劃之五是創新實驗室。
據悉,亥姆霍茲聯合會共花費
近六千萬歐元
,打造了16個創新實驗室,主要包括
開放創新實驗室
和
使用者創新實驗室
。
這些實驗室主要用於對接有合作和開發需求的企業夥伴,對共同的想法進行實驗室的攻關,這種密切的互動
不僅可以幫助其改進技術的迭代,而且還在專案的早期階段引入了其他參與者的不同觀點
,這對從發明到產業級應用至關重要。
那麼這
“五大計劃”
如何在具體的專案中實施的呢?
圖3 | 亥姆赫茲聯合會的成果轉化工作流程圖
對此,亥姆霍茲聯合會提出了
技術成熟度(9段式)體系
,透過系統化評判,
針對不同階段開展不同型別的成果轉化工作
,主要包括面向最早期成果的亥姆霍茲聯合會的技術網路支援,面向中後期不同階段組織的研究日、初創日、創新日,以及貫穿不同週期的各類基金、行動計劃等。
毫無疑問,科研是極度冷靜的,因為它需要在混亂中釐清邏輯,但同時它也是極度瘋狂的,因為它需要跳脫固有的束縛,堅定不移地做別人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
因此,如何將這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有效結合,是當前全球科研機構必須要面對的課題。顯然,亥姆霍茲聯合會已經走出了一條成熟路徑,但這並不代表我們就能完全複製,如何應用於自身,科研機構還要
“量力而行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