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公孫淵真的被司馬懿殺掉了嗎？《三國志》和《三國演義》都說是的，但實際不是的，真相其實是這個樣子（別問我怎麼知道的）：

公孫淵被司馬懿圍困在襄平城裡，日子相當難過，司馬懿的日子也相當難過，於是司馬懿就寫了封信給公孫淵，表示要幫他出出主意。

他說，公孫淵，咱老這樣耗著有意思嗎？你其實有很多路可走。一，打不過也可以出來打，反正你賤命一條，老話說能被人打死，不能被人嚇死。二，覺得好死不如賴活著，那就投降。三，不想死不想降也可以撒腳丫子跑。你看看你，不打不死不降不跑的算什麼玩意兒！

再說了，你那裡發生過什麼你自己心裡沒點啥數嗎？我沒來之前，你那裡就有一隻狗，穿著官衣戴著官帽上了房，你們做飯時還會忽然發現鍋裡蒸的是一個小孩，你們北市都能忽然長出塊肉，有頭有眼有口沒手沒腳，但能走。這都是凶兆啊，聰明人早就找根繩子上吊了。

而現在，你城裡早沒了糧食，早就在人吃人了，你說你還賴著幹什麼呢？大家都這樣天長日久地泡在雨水裡豈不是傻逼？人一輩子不能只想著自己，好歹得乾點人事。

司馬懿的信當然是用箭射到城牆上的，公孫淵計程車兵一看是寫給公孫淵的，趕緊就給他送了過去。那是私人信件，三國的人大概除了蔣幹之外都隱私觀念挺強，所以誰也沒看。

沒想到，公孫淵看了之後直拍大腿，說對呀對呀，司馬懿說的很對，但是這熊玩意兒把城圍得跟鐵桶一樣，我怎麼跑？誰他媽還想打啊，我要那麼能打，也不會被你困在這裡。誰他媽想死啊，老子投降也是個死。你道我願意泡雨水裡遭罪？有本事你借我一雙翅膀，看我飛不飛。

也就在這時候，公孫淵的部下進來報告，說主公，怪事了，司馬懿的兵忽然從南門撤圍了，猜不透這老賊要整什麼么蛾子，太嚇人了。

公孫淵一聽樂了，這是送翅膀來了啊！這老賊知道我必須選擇跑，又怕跑不了。他那前面東邪西毒南帝北丐，不定埋伏下多少超級殺手呢，但我必須跑。

當下公孫淵就召集親信衛士，帶上乾糧，上馬奔南門去了。他到了就一聲令下，大家呼嘯而出，拼命跑。

公孫淵跑了，襄平當然就是司馬懿的了，司馬懿很乾人事，他不但把十五歲以上的男子殺掉，屠了城，還沿路追殺，直到將公孫淵一夥的人頭都拿回來這才完事。

司馬懿當然萬分確定那就是公孫淵，於是趕緊上報，只可惜，他的人當時下手太快太狠，連來將通名之類的場面話都沒說，更沒留個活口問問，所以這就出了紕漏。人家公孫淵用的那是替身，他自己早跑了。

那麼公孫淵如何跑的，跑哪了，做什麼了，最後的結局是什麼呢？你還是別浪費腦細胞了，有些事你怎麼想都想不到，這傢伙老厲害了。

2

卻說公孫淵那天是裝扮成一個小兵出城的，他讓替身和他兒子打頭，等出了城立刻就悄悄溜走了。

公孫淵久在襄平，經常出去狩獵，對周圍的情況萬分熟悉，他知道城外那片樹林裡有一個藏身之處，相當隱蔽。

那是一棵千年古樹，樹身中空，底下儘可以攤開手腳睡覺。

那時候不是曾連日大雨嗎？道路泥濘，公孫淵自然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走到那裡。但他到了顧不得累，立刻就站到馬背上爬了上去。他因為這些年日子過得太好，身體死胖，樹上的青苔又太滑溜，還差點摔下來。

公孫淵一站到樹杈上，就朝下狠狠甩了一馬鞭，將他的馬打跑了，他當然是怕那馬暴露了他的行蹤。而那馬也確實布了一個疑陣。後面司馬懿的人循著馬蹄印追過來，結果一直追到了大海邊。

馬背上沒人，公孫淵又被“殺”了，所以那些人才完全沒把那匹馬當回事兒。他們倒是曾罵過娘，說是為了追一匹破馬，丟掉了頭功。

他們卻不知道人家公孫淵也挺生氣，他進樹洞的時候雖然穿著貂皮大衣，帶了一包牛肉乾、一囊葡萄酒，沒凍著餓著渴著，但卻一連好幾天沒睡好覺。因為那樹洞下面也全是雨水啊，他只能一直站在唯一的一個高處，時不時靠著樹身打個盹。那本來就沒法睡死，他也不敢，一旦睡死，他就會倒在泥水裡。

當然，他那時無論怎樣，都心情好不了。他好好的一個遼東王，被人驅趕到樹洞裡睡覺，不感到孤獨、羞愧、恐懼、悽然、憤怒，那是不可能的。

公孫淵卻是等再也無法忍受，這才攀著裡面垂下來的樹藤爬出來的，他那時也覺得司馬懿已經不會注意到這裡。

於是公孫淵接下來的經歷，就很有點意思了。

3

公孫淵出來後，不敢走官道，去繁華之地，他穿過樹林，一直走向附近的村子。

附近的村子因為戰亂，早已無人，他進了村，隨便找一戶人家，先美美睡了一覺，這才開始想大事情。

他之所以要活下來，當然不只是怕死，他還想復國。遼東在曹家小兒眼裡不過是一處地盤，而在他心裡卻一直是他的國，不然人家也不會非大老遠地跑來打他。

公孫淵要復國，當然就得有戰略方針。他之前跟東吳打得火熱，那表面上看，本來是很可資用的，但公孫淵很清醒，那不過是他在利用人家，人家也在利用他而已，大家共同的基礎，原不過是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罷了。何況東吳也太遠，來來去去全靠船，他現在也沒這個能力。

那麼公孫淵要靠什麼復國呢？當然還是要靠他在遼東的資本。他覺得他家好幾代都在遼東為王，根深葉茂，老百姓無論如何都應該服他。等司馬懿一走，他出來說一句遼東人治遼，立刻就又能揭竿而起。

他已經打算好，這一次如果成功，他就決不會再給司馬懿機會，因為那老小子雖然刁鑽，卻還是自己太過大意。

他這一次也決定要對老百姓好點，讓他們越發死心塌地。不信老曹家就有空有錢動不動過來打他。

於是公孫淵想定了後，就離開村子，出來了。他仍舊不敢往襄平的方向走，而是反道而行，打算先從發動群眾開始。

司馬懿佔據襄平之後，殺人無數，他把殺掉的那些人挖一個大坑埋在一起，築了一個叫“京觀”的玩意兒，那自然一面是功績碑，一面是嚇死遼東人的意思——這事公孫淵出來後不久就聽說了，他一聽說就樂得合不攏嘴。

遼東民風彪悍，這樣一來遼東人還不恨死了司馬懿？

公孫淵實際上一路走去，聽到的正是一片罵聲，因此他很快就沉不住氣了。他本來是打算等司馬懿走掉之後，再顯露真身。

於是公孫淵這天到了一個村子，就開始跟一個鐵匠拉呱。

老弟，生意可好？

好個屁！打仗的時候抓我幹活一毛錢不給，仗打完了，男人差不多也死光了，地沒人種，誰他媽來找我幹活。

是啊是啊，司馬懿太壞了。

屁！哪個好？公孫淵也不是他媽好玩意兒！他本來好好跟著魏國走什麼事都沒有，可是他卻非一會兒跟一會兒不跟，還隔著大海跟東吳勾勾搭搭。你看，死掉了吧？他死了倒輕鬆了，可遼東的日子卻難過了。東吳來幫他了沒有？

啊啊，這個，話不能這麼說，聽說過遼東人治遼嗎？公孫淵到底是咱們遼東的不是？反正我是不能忍受外人來打我們。

嗤！狗屁的遼東人治遼，我還想我們村的人治村呢！這行嗎？誰能讓老百姓過好，老子就讓誰治！

話不投機啊，公孫淵漸漸有點生氣。咄！知道嗎？很多事就是你們這種人造成的。虧你還是個打鐵的，一點兒火星子沒有，真給我們遼東人丟臉！

啥？我給遼東人丟臉？我有那麼大臉嗎？你他媽誰啊？就來說我？老子都吃不上飯了，你來跟老子說這些？嫌老子沒脾氣？老子脾氣大著呢！

那鐵匠說著就想過來揍公孫淵，公孫淵本來想報出名號把他嚇死，但一想這漢子說不定是叛徒，也就算了。

好好好，我不跟你說了，你這樣的人只配一輩子打鐵，打鐵也一年打不了幾個。

那漢子一聽公孫淵嘴這麼賤，更氣，他拿把火鉗就衝了過來，這次要來真格的，公孫淵一看不好，撒腿就跑。

媽的，老子是虎落平陽被犬欺啊，要是以前，我立馬把你砍了！不，以後我也要把你砍了，這筆賬我記下了！

群眾工作不好做啊，公孫淵決定換個方式，於是繼續前行。

4

公孫淵這次遇到個十五六的少年，他見了人家就嘖嘖有聲。

嘖嘖，不容易啊，聽說司馬懿在襄平連十五六的也殺。

那少年斜了他一眼沒說話。

公孫淵總結經驗，覺得前面的鐵匠是不知道他是誰的緣故，這一次決定公開身份。

他走近少年，看看四下裡無人，悄悄說道，你知道我誰嗎？

少年看了看他說，你他媽是誰跟我有一毛錢關係？

公孫淵挺生氣，這怎麼都張口閉口就是錢？但是他轉念一想，大家都一毛一毛的說，那就代表很窮，那就可以富貴誘之。

於是他又說，說不定有好幾毛的關係呢！

少年眼睛一亮，那你是誰？

媽的，果然奇效，這說不定就是我起家的第一員大將！公孫淵激動之下，立刻說，你猜猜看？

少年登時有點火，你他媽先要告訴我，現在又要我猜！你想說就說，不想說滾蛋！我爹媽都還在那躺著呢，我得趕緊給他們找飯吃！

脾氣大好啊，一點就著，這樣的人才能跟我幹大事！公孫淵說，好，我不瞞你，我是公孫淵！

啊？少年一愣，公孫淵不是死了嗎？

公孫淵很得意，老子沒那麼容易死！我還要帶你們去打天下，奪回我們的遼東呢！

啥？然後讓你再欺負我們？誰欺負不是欺負啊？有個穩定的主兒欺負我們至少還安穩些，你還想再來一場大戰啊？你他媽哪跑出來的玩意兒！

少年上來就要踹他：沒公孫淵我們也不會到了這地步！

公孫淵再次逃跑，但這一次卻沒那麼容易。那少年跑起來飛快，趕上來一腳就把他踹倒。

還想跑？你還欠老子好幾毛呢！他說著就把公孫淵的牛肉乾搶走了。然後又看到公孫淵的衣服挺好，按地上幾下子就扒走。

喂喂喂！那是我的！那不止好幾毛！你搶走了我吃什麼？皮大衣搶走，我會凍死！

我管啊？少年再踹一腳，抱著東西就走。

能冒充公孫淵的就沒好東西，再說老子想做強盜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沒殺你滅口夠照顧你了。

少年抱著東西轉眼沒影，公孫淵只好自認晦氣。群眾覺悟如此之低，公孫淵只好繼續總結經驗，繼續設法。

5

公孫淵這麼大人物，人家居然看不出，這實在奇怪。他以前一出來，大家誰不覺得他相貌非凡，一看就是王者氣象？因此公孫淵覺得應該去較大的地方轉轉，不信那裡也沒有巨眼英雄。

公孫淵之後來到一個集市，那地方離襄平比較遠，活人好像還挺多。

公孫淵穿著內衣出現在大街上，本來覺得羞臊，他等看到大家都不怎麼注意他，這才放心。我穿成這樣也比別人的好，說不定大家以為這是潮裝呢。

公孫淵到了集市，越發覺得餓了，他已經吃了好幾天野草。先吃飽了再說吧，於是公孫淵就坐到一個麵攤上，說了一聲，來碗麵。

面不大一會兒就上來了，公孫淵吃完還是餓，於是他就要一碗又要一碗，連吃了五碗。吃完了，公孫淵才說，我是公孫淵，沒錢，你看著辦吧。

攤主一聽驚了，你公孫淵？

公孫淵對他的表情非常滿意，說，是的。於是他們接下來的對話就相當和諧。

啊？你又活了？

我根本沒死。

你咋會不死呢？

我這樣的人怎會隨便死？

……

沒想到，攤主最後竟然有點痴了。咋會沒死呢？還到我這吃麵來了。公孫淵會到我這吃麵嗎？這不能夠啊？他就是來吃麵也不會沒錢啊？公孫淵會沒錢嗎？他沒錢也不會說沒錢啊？他沒錢多沒面子！

於是攤主隨即拿手一指公孫淵，假的，一定是假的，你是騙子，你是來吃霸王餐的！哈哈，別以為我傻！

他說完就把菜刀拎起來了。我媳婦說了，這世道不用管，誰吃麵不給錢就拿刀砍。反正吃麵不給錢的人也沒想讓你活。

攤主可真不客氣，他是真砍，那一菜刀直接就奔向公孫淵腦門。公孫淵嚇得一跳躲開，因此那攤主的菜刀就砍進板凳裡了，半天都拔不出來。

公孫淵嚇得幾乎尿了褲子，那一刀砍上，腦瓜子一定兩半！可是他理虧啊，沒話可說，只好走。然而攤主在那拔刀顧不得，集市上其他人卻圍了上來，他們不讓他走。

好意思嗎？欺負傻二？拿錢，賠錢！不然打扁你。

公孫淵強自鎮定。我也是沒法，好幾天沒吃飯了……

屁！有人說，你明明是欺負人！你為什麼直接奔著傻二的攤子來，沒去我那，別人那？你分明就是故意的！

公孫淵有口難辯，只好脖子一梗。沒辦法了，我真沒錢。諸位，你們看好了，我真是公孫淵，大家如果今天放我走，以後就全都是大官。

哈哈哈，眾人笑死了，公孫淵就你這鳥樣啊？你怎麼不裝司馬懿？兄弟們，揍他！他不是還有衣服嗎？扒下來給傻二！

可是有人攔住說，公孫淵我看到過，此人真跟他一模一樣。

眾人吃了一驚，幾乎嚇跑，但轉眼又鎮定下來。不能，公孫淵就是沒死，他也不會到這個地步！再說，公孫淵不是死了嗎？佈告上寫著呢！這個人就是是，他也不是之前的公孫淵，怕他個鳥？

當下眾人繼續圍了過來。公孫淵急得大喊，我沒死，那是假的，我還要帶著你們把遼東奪回來呢！

這一下眾人更笑。去逑吧你，你就是真的公孫淵，也奪不回來了，誰還肯跟你幹啊？公孫淵有什麼好？

於是乎，公孫淵就又捱了一頓揍，這一次可真揍的不輕，他最後還只剩下了一條小褲衩。

可是公孫淵那時候既忘了疼也忘了羞，他一再想的是，真的沒人跟我幹了嗎？

他不服！

6

公孫淵幾天後又來到一個村子，此時已是秋末，很冷了，可他還是隻穿了一條褲衩。

公孫淵在村子裡走，是想找點吃的，一箇中年男人看到他鬍子拉碴，抖抖索索的樣子覺得可憐，就回家給他找了一套衣服，還給了他兩個餅子。

公孫淵吃飽穿暖，馬上恢復了英雄氣，他說，大恩不言謝，以後我復國了，你就是國師。

那漢子一聽蒙了，你誰啊？

公孫淵說，這你還看不出來嗎？我像一般人嗎？我公孫淵啊！

漢子說，怪不得覺得面熟，我當兵時候見過你。

公孫淵一聽很高興，啊啊，終於有人認得我了。

可是那漢子忽然變臉。早知道是你，我才懶得管，快，衣服扒下來還我！

公孫淵吃驚，為啥？難道我曾對不起你？

漢子說，你啥玩意兒啊，不是你我們也不會過成這樣，我都恨不得殺了你，還他媽給你衣服穿！

公孫淵捂住衣口，不對，這場禍是司馬懿惹的。

漢子說，滾你媽犢子，你也不是什麼好人！

公孫淵說，我可是公孫淵。

漢子說，公孫淵算個屁啊，你混到這地步，就是叫曹操都是個屁！

公孫淵第一次有了脾氣，我就不給，你愛咋滴咋滴！他現在是真知道冷的滋味了。

呀呀，那漢子笑了，你他媽沒見過黑社會啊？他走過去一拳就把公孫淵撂倒。

於是公孫淵就只好繼續穿著褲衩流浪了。他越來越覺得聖人之言的重要性，以前他真該好好辦辦學校，讓大家知道什麼叫尊卑有序。

公孫淵下一站到的村子，全是婦女，女人們一看到他就嚇跑了，只有一位老大娘還只管在井邊打水。

公孫淵走過去鞠躬，老人家，我幫你打水，求你一件舊衣，一點吃的。我還可以幫你幹更多的活。

老太太看了看他說，得了，男人都死了，家裡就我一個，留著也沒用，我找給你，你等著。

老太太不大一會兒，就把衣服拿來了，還有幾塊紅薯。公孫淵感動得熱淚盈眶。他也知道感激了。

吃完穿好，公孫淵猶豫著要不要告訴老太太自己是公孫淵，許個願什麼的，但他最後到底還是說了。

我是公孫淵，你聽說過吧？公孫淵吞吞吐吐地說。

老太太很淡然，說，哦，你就是公孫淵啊。

公孫淵又有點高興，是啊是啊，可老太太卻說，那麼，你吃飽了沒？

公孫淵沒好意思說沒吃飽，他說的是，我給你當兒子怎麼樣？你家裡沒男人，我可以給你幹活，照顧你。等以後……

老太太立馬搖頭，算了吧，我就一個人，也沒多少活可幹，再說了，村裡全是女人，你在這怎麼行？

公孫淵說，我很老實的。

老太太說，屁！我那死老頭子當年也說自己老實，我可真知道他有多老實！

公孫淵還要說話，老太太已經很不耐煩，快走快走，不然我可要叫人來撓你！

公孫淵有前車之鑑，自然不敢糾纏，可是他走出去又不甘心，停下道，我將來是要復國的！

老太太遠遠回了他一句，別做夢了，你要復國，除非公雞下蛋。

這句話徹底讓公孫淵呆住。

7

司馬懿終於走了，遼東此後正慢慢恢復，公孫淵也又回到了襄平地界。於是那裡的人就經常看到一個乞丐出現，說他是公孫淵，還總是念叨著，為什麼公雞還不下蛋。

時間一長，大家當然就都認識他了。襄平那邊見過公孫淵的人很多，所以大家也都說這小子真像，真他媽像！

但是大家誰都沒拿當一回事兒，只是經常會給他點吃的，拿他逗樂。公孫淵，公雞還沒下蛋嗎？公孫淵，你為什麼總盼著公雞下蛋？

沒想到這事傳來傳去，居然傳到洛陽去了，連司馬懿都知道了。司馬懿聽了哈哈一笑，居然還有人喜歡裝公孫淵？別管他了，一個傻子，殺了沒什麼意思。

那時候，洛陽的魏晉風度已經翩翩，倒是那些文人們對這個公孫淵大起興趣。這個人思考的是玄學問題啊，說不定是個哲學家、高人，何不把他請到洛陽來瞧瞧？

文人們其實是想跟公孫淵搞一場清談，不但辯論一下公雞不下蛋的事，也想就先有天還是先有地，天是否有頭什麼的互相探討一下，然而，等他們派人去，已經晚了。他們派去的人找了好幾個月，都沒能找到公孫淵，他失蹤了。他們得到的最後一個訊息是，公孫淵有一天偷了人家一隻公雞，抱著一路大哭，進了深山，從此就誰也沒見他出來。

於是洛陽的文人們更加感嘆，大師在民間，此人真隱士也，一聽到我們找來，立刻遁去，我等不及；中原有阮籍十字路口之哭，遼東有像公孫淵者抱雞而哭，可謂盛事！此哭哭天下，哭眾生，哭萬世，哭天地，哭萬物，機妙絕倫！人間之哭，至此盡矣！

但是他們很快也就把他忘了，畢竟天下隱士很多，好玩的也很不少。

於是到最後，天底下也就只有襄平的人還偶爾會談起那個公孫淵了，甚至還有些懷念。

那時候生活不好，叫人活潑不得，只有公孫淵出現，大家才可以笑幾聲，因此大家一提起公孫淵就說，他來我這吃過好幾次東西呢，每次都會問公雞為什麼還不下蛋。哈哈，這個人真是有趣，偏偏他還跟公孫淵像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哈哈，公雞下蛋這麼大的事，我哪知道啊！這個人去哪了呢？有沒有人知道？

那麼，公孫淵這次大約的確死了。

文/九鴉

圖/網路

授權：地球是個大圈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