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十三姐

公眾號｜格十三(GSSW13)

最近“眯眯眼”成了一個熱門話題。

零食品牌“三隻松鼠”在2019年釋出的一套海報，時隔兩年多又因模特的“眯眯眼”而被輿論放大，引發了網路大戰，有人說“海報有辱華嫌疑”，有人則開始撕“國人審美不包容”。

那個模特自己在微博上回應“我眼睛小就不配做中國人了？”

我真是看得眼睛累。這節奏都偏到哪去了，大家到底怎麼了這是？

連人民日報評論都讓大家“保持有效探討深度和廣度”，那我就不客氣了……

這個事我覺得吧，得分三個板塊來聊。

1. 關於眯眯眼。

眯眯眼是眼睛的一種長相。

就像有人一出生就是單眼皮，有人雙眼皮，有人眼大，有人眼小，有人就是眯眯眼。怎麼，他一生下來就辱華了？

也有人濃眉大眼雙眼皮，擁有跟很多西方人一樣的眼睛。怎麼，他一生下來就崇洋媚外了？

這世上的外觀外形千千萬，還有人天生吃不胖，渾身上下都是骨頭架子，怎麼，他是不是不能體現社會主義優越性，應該禁止出門？

所以說，從外觀和長相上去直接下定義，有人為這個專門去攻擊這位拍廣告的模特，說她“辱華”，這個立場壓根站不住腳嘛。

但問題出在哪了呢，為什麼現在網上有人一看到眯眯眼就非要立馬往“辱華”上湊，這是從啥時候養出來的毛病？

就像最近的國產動畫電影《雄獅少年》裡，主角少年眯眯眼居然也遭遇了攻擊。

這些人的大腦大概是空降的，沒有上下文，連2D思考能力都沒有。

復旦的嚴鋒教授說：“過去的一些西方影視作品中，一些中國人不僅帶著誇張刻板的生理特徵，還具有令人鄙視的行為和道德，又在那種排華背景下，這就是明確的辱華；如果一部當下的國內影視作品，講述少年磨礪意志，追求夢想，充滿正能量，只不過人物造型從藝術的角度強化了東方人的一些臉部特徵，這絕不構成任何意義上的醜化與辱華。相反，剝離背景語境和整體意義，對區域性的相貌特徵吹求疵，無盡聯想，無事生非，乃至對創造者和表達意見的人謾罵攻擊，無限上綱，這會破壞創作環境，殃及無辜的人，最終對中國人的形象造成真正的傷害。”

現在都講民族自信、大國自信，有些網友字都認識，但似乎沒明白啥意思。他們看見啥都能往意識形態上蹭，我覺得他們才是在辱華，還侮辱群眾智商。

他們可能覺得：敢挑事吵架就叫自信。總之，現階段他們腦子有多大問題，眯眯眼就有多大問題。

2. 關於海報。

爭議因海報而起，好多人卻好像已經忘了還有海報這事。

這海報它要是好看、舒服，會被人注意到並且抓住眯眯眼不放嗎？其實根源是這海報本來就像個捱罵體質。

眯眯眼不分對錯，但不等於刻意突出眯眯眼也要被誇，更不等於本來就醜的設計裡恰好又強調了個個眯眯眼，那不更招罵了嗎。

現在有一種聲音說“眼睛小就不配做中國人了嗎？”

其實恰恰說反了。不是不配，是太配了。

正因為“這種眼型是中國人的特徵之一”，過去，“眯眯眼”是被某些西方人用來醜化華人的一個點，因此才會有人覺得“你用了眯眯眼的造型就等於在迎合西方人辱華”。

比如前陣子迪奧攝影展品《驕傲的矜持》就被質疑用“眯眯眼”的造型醜化亞裔女性。

大家一看就知道，這刻意突出眯眯眼就是“故意醜化”。

但是，咱們今天討論的“眯眯眼”是在“三隻松鼠”海報裡，它是國貨零食，這個品牌在國內銷量領先，有必要迎合西方來“辱華”嗎？完全沒有必要。

那麼，去掉“辱華”這一層標籤之後再來看這個海報，它就很ok很沒問題嗎？

顯然也不是。

模特本人的眼睛和海報中妝後效果，大家都能看出區別和造型師的用力點在哪。

單看這個造型，總之就是不敞亮、不舒服，沒有一種食品級多巴胺即視感，倒是有股冷氣倒逼而來，有種“惺惺作態的怪異感”，不接地氣不說，還差點接地府。

眯眯眼本身沒錯，但硬是要把眯眯眼和“邪”、“冷”、“怪”、“詭”放到一塊，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它也是不舒服。

大部分正常人對這個海報的感受也是：“畏畏縮縮，影影射射的。”

再看這個產品（酸辣粉）主流客群是年輕人，海報勢必要“迎合年輕人的口味”。

弄點國潮元素，搭點復古風風，加點莫名的肢體和表情，就是一個很非主流、很颯、很特立獨行、很有辨識度、甚至有點陰森，很容易讓年輕人標榜自己與眾不同的效果。

“眯眯眼”在這裡面只不過是當作元素之一來使用，目的是要和普通審美上的“普通大眼美女”區分開來，這彰顯個性啊。

就是“不用那麼乖乖的，要颯，要釋放，可以坐沒坐相，可以用一種冷峻、很酷、無所畏懼、愛誰誰的姿態與世界為敵”。

這根本不是眯眯眼惹的禍，是姿態的偏狹。然而，年輕人的“潮”其實有很多種，也有健康陽光和歡快舒適的“潮”，為什麼偏偏用這麼一種扁塌塌的呢，可能大部分人說不出這種感覺，只能怪在“眯眯眼”上。

3. 關於審美。

有人由此事大談“審美”，說“審美一定應該是多元的、包容的、並濟的。”這個我也挺贊同的，但他們又說“抨擊這個海報不好看的人是審美太侷限”。

胡扯。

總不能因為“需要包容”，就要求大家非把醜的說成美的。

這個海報和模特的造型到底美嗎？當然有人會覺得美，因為“審美是自由的”。

但當然也有人會覺得不怎麼美，這也是因為“審美是自由的”。

就像你讓人說“眯眯眼好不好看”，這就沒法說，長林黛玉臉上難看不到哪去，長到魯智深臉上試試呢？

所以不能因為“審美應該有包容性”，就要求我們看啥都美、都喜歡、都接納、都讚美、都鼓勵。

其實審美這個事，它是一個很個性化的事，而且是主觀決定權問題。

比如我說：“我覺得這個海報它不好看”，別人非要來懟我：“你審美有問題，你包容性不夠，你閉塞，你狹隘”……

你憑啥judge我呢？我的感覺是個人體驗，你覺得好看你多看兩眼，不能因為你覺得好看，而我不喜歡，我就要遭遇你所謂的“審美歧視”，說我審美閉塞、不夠包容。

審美沒那麼複雜，搞設計的也別老想打擦邊球蹭輿論玩什麼瓜田李下。

如果你做了一個東西是給普通大眾看的，那就不要說“高冷藝術你們不懂”，更何況搞得並不好。一個給大眾看的東西，大眾都說不喜歡，卻成了“大眾不懂審美”？

所以對於這套“眯眯眼海報”，大多數人看了不爽，並不是因為覺得它在迎合西方，也不是覺得它侮辱了華人，而是很遺憾，中國人身上更多更自然、更健康、更普通的美被掩蓋和無視了。

說真的，看了鋪天蓋地許多怪異造型我挺詫異的。中國人真的有很多長這樣的嗎？中國大部分人長得比這舒展多了，順暢多了。

所以大家不舒適的點是在這裡：設計師、造型師以及品牌方應該擁有一種創造“普通且舒適的中國美”的自信。

我們既不想整天看到按照黃金比例雕琢出來的網紅臉，也不想鋪天蓋地都是劍走偏鋒刻意強化某種五官特徵打造出來的少數臉，我們得有一種貼合真實生活卻又極度自信的普通美。

另外，不要再PUA國人的審美了，好看就是好看，難看就是難看。

別再把一小撮怪里怪氣的“設計”和所謂的潮流“造型”強加於大眾並且告訴我們“你欣賞不來是因為你審美沒跟上”……

對不起，不跟上你不是我們不行，是你不行。人民的審美可能沒有上限，但一定會有個底線。

十三姐

魔都高影響力KOL

獨立運營IP「格十三」

旗下公眾號「格十三」「十三姐夫」

著有《了不起的中年婦女》《了不起的中國媽媽》

微博@格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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