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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切爾諾貝利生活了三個月,輻射下的蘑菇長勢喜人

2021-10-16由 VICE中國 發表于 體育

我在切爾諾貝利生活了三個月,輻射下的蘑菇長勢喜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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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里斯托弗·羅賓森(Christopher Robinson)是一位微生物學家,曾經在2017年以

富布賴特研究學者

的身份前往切爾諾貝利隔離區,並在當地駐留三個月。

我對切爾諾貝利最美好的回憶是那些小狗。

每天早上,我六點鐘起床,從我所在的破舊旅店步行一公里到達酒店,酒店裡買得到煙和伏特加,而且有白菜、水煮蛋、燻腸之類的美食。我會和其它人一起吃早餐,這些人都是因為各種理由而來到切爾諾貝利做研究。去酒店的路很繞,所以花費時間比較長,但每天早上我都能碰到一大群可愛的小狗,有30多隻。見到它們,我會躺在地上,和那些狗一起玩。

我在切爾諾貝利生活了三個月,輻射下的蘑菇長勢喜人

圖片來源:克里斯托弗·羅賓森

我在烏克蘭待了十個月,為了研究當地菌類的基因結構而在切爾諾貝利隔離區駐留了90天。整個過程難度超出我的想象,我要透過行賄才能進入一處軍事禁區,而且和一群不會說英語更不希望你出現的人一起做研究更難如登天。富布賴特給我提供的資金也是我一年的生活費用,所以我一定要小心開支。在切爾諾貝利,幹什麼都得花錢。我要賄賂軍方,要自己負擔食宿,要夠買試劑,使用相關裝置也要付錢。

切爾諾貝利依然有很多人,但是當地的一切都保留著濃重的蘇聯色彩。時間在切爾諾貝利彷彿凍結了。那裡的人全都說俄語,這在烏克蘭政府官員中很罕見,每天早上,我都要去一個辦事處,向一位政府人員彙報我當天的行程。

我在切爾諾貝利生活了三個月,輻射下的蘑菇長勢喜人

圖片來源:克里斯托弗·羅賓森

彙報完畢,我會去附近一個科學家的家裡,開始我一天的工作。在切爾諾貝利的前幾周,我幫助其他科學家做地理資訊系統繪圖。他們想知道輻射是否影響了森林的生長和多樣性。所以前三週,我都是和這些科學家一起在切爾諾貝利的森林裡面到處探索。

其中一片森林附近,我看到了一些俄羅斯東正教修女,烏克蘭政府給與了她們經濟資助,讓她們能在切爾諾貝利繼續生活。走出森林,我們看到一座巨大的教堂屹立在一片大農場之上。就在我們向教堂走去時,一百多名女性拎著一袋袋的蘑菇從教堂裡走出來。她們想知道自己身上是否有輻射,於是我們坐下來,用蓋革計數器給她們挨個做檢測。她們給我們喝了甜菜湯,還送了我們一些蘑菇。

在森林附近,小路旁邊,是荒廢已久的蘇聯時代村莊,這都是來切爾諾貝利旅遊的遊客很少看到的景象。如果你在切爾諾貝利跟團旅遊,導遊會故意擺放一些詭異的洋娃娃之類的東西吸引眼球。但在這裡,你看到的是最真實的前蘇聯時期的村莊。一座座房子形單影隻,許多地方還留著當年的手寫字條,一切都定格在時間之中,令人不寒而慄。

切爾諾貝利的很多動物已經瞎了。在切爾諾貝利生活,就像用一輩子的時間盯著慘白的太陽看。這個太陽會不斷釋放出紫外線輻射,這種輻射會傷害你的眼睛,分解你眼中的蛋白質,造成白內障。在切爾諾貝利有非常低等級的輻射殘餘,所以這裡的所有動物都長著一雙發光的黃眼睛,

因為它們都在變瞎

。有一天,我們在日落時分從一片美麗的森林裡走出來,在一片空地上,我們遇見了40匹馬。每一匹馬都長著火一樣的黃色眼睛。當我們從旁邊經過時,它們幾乎都沒注意到我們的存在。

我在切爾諾貝利生活了三個月,輻射下的蘑菇長勢喜人

切爾諾貝利實施宵禁,如果在宵禁之後出門,可能會被捕或者被直接驅趕出去。在我去那裡之前,我就剃了個光頭,很快我便發現只要我帶上個頭套,裝出一副不好惹的樣子,我想去哪裡都可以。我在夜晚出門,探索各種公寓樓,拍照,幫助當地人修建花園。沒人和我說一句話,但我很快就融進去了。

在切爾諾貝利的那段時間,我看到很多遊客來了又走。他們來到切爾諾貝利,直奔普里皮亞季,吃晚飯,然後離開。我和一些當地人聊過,他們很反感基輔政府鼓勵發展旅遊業。對他們來說,切爾諾貝利就是一片巨大的墳場,他們不喜歡遊客來這裡打擾。不過,旅遊業確實給這裡帶來了很多錢。

切爾諾貝利的人民需要這筆錢。有一天我去給一位昆蟲學家收集種子 —— 切爾諾貝利有一種

特別的蟲子

,吃當地被輻射的種子為生 —— 要收集種子,同行的人會在一棵樹上架起一把20英尺高的梯子,我順著梯子爬上去,把樹枝砍下來。就在我在樹上砍樹枝的時候,我發現下面來了一個老太太,她對我做的事情非常好奇,也準備順著梯子爬上來。

她的籃子裡裝滿了水果,想拿些水果給我。她想要幫我的忙,我想告訴她她不能上來,但是我只會說英語。就在她往上爬的時候,附近的居民,大約十五個人,全都是老人家,都聚過來圍觀。在此之前,我一直把這個地方視作災難、苦勞、癌症、輻射、酒精、毒品的聚集地,可是當我看到這一幕,我才想起切爾諾貝利依然是一個村莊,這裡依然生活著一群人,他們不會因為一個洩露的核反應堆而離開一片生養他們的故土。

這段經歷讓我重新認識了切爾諾貝利。這裡並不繁榮,但至少是一個有生氣的地方。這裡的人們仍然愛著這片土地,而且這是一片美麗的土地。它改變了我對切爾諾貝利的看法,我對我的本職工作興趣漸減,我更關心的是我能為切爾諾貝利做些什麼,如何把它清理乾淨,保護它的安全。

我在切爾諾貝利生活了三個月,輻射下的蘑菇長勢喜人

圖片來源:克里斯托弗·羅賓森

我的菌類研究至今沒有定論。研究所需的樣本我已經收集齊了,但最燒錢的 DNA 測序還做不成。如果我能再拿到一筆研究資金完成測序,最後的結果應該會顯示出,輻射最高的地方生物多樣性最低,但是某種靠輻射生存的菌類卻會更加集中。

說真的,現在回頭去看,這些工作都是浪費時間。誠然,資料有價值,可以公佈,我也完成了一個不錯的專案。但是對我來說,最重要的是我去了一趟切爾諾貝利,體驗了烏克蘭的生活,而不是研究一個沒人在乎的菌類問題。我對這份工作依然感到自豪,但是在那片禁區工作之後,我發現我還可以為當地做點別的什麼。而且我更自豪的是,我和他人溝通合作的能力,而不是我的科研能力。

我還是想回去,而且真正吸引我的是那裡的人。說白了,切爾諾貝利不過是一片北部溫帶落葉林。真正讓我感興趣的是當地人,我想要坐下來和他們聊天,談論他們的歷史,瞭解他們的歷史,探究他們決定留下來的原因。而且,我還想再見見那些狗。

// 作者:克里斯托弗·羅賓遜

// Translated by:英語老師陳建國

// 編輯:林聰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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