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頂多再過一個月，一年一度，簡稱“三滿”節的滿風、滿俗、滿韻節就要開幕了，皇陵毀損的琉璃瓦換下來了，大門口的杖子漆過了，神道的黃土重新鋪了一層……總之，皇陵已經修繕一新。半個月前，我也把活動日程表和接待安排表都敲出來了，各列印了二十份，聽說已經送審了，只等局、部、縣、市四級領導稽核透過之後，再按“三滿”節組委會的要求按數打印出來。

昨天上午郎所長過來對我說：工藝品公司打來電話了，咱們定購的那批黃綾和高麗紙都到貨了，催咱們這邊儘快去人提貨交尾款呢。明天，你跟我去趟城裡。

晚上，院門前索倫杆上的三角旗“嘩嘩啦啦”響了一宿，我在睡夢裡也聽了一宿。臨睡前躺在炕上我還尋思，明天準是個好天氣，誰知一大清早，伴隨好天氣同時到來的還有宏華的死訊。

冷不丁聽到這個凶信我駭然大驚。說起這話來，索玉茹跟宏華進城都有好幾年了，他倆平常一般不回家，只在逢年過節的時候才回來一趟。雖說我倆一年見不上幾回面，但他倆每次回來，我們兩家彼此之間，不是他倆過來就是我倆過去。兩個男人喝酒，我和索玉茹坐在一旁嘮嗑，從來沒有斷過捻。那幾回看著他倆是啥都挺好的，買賣做得缽滿盆溢，回家過年，送禮手大得嚇人。照理說，年輕人沒病沒災的，本來與死神無緣，可是宏華怎麼偏偏就應了那老句話：“黃泉路上無老少”呢。

當然，我最惦記的還是索玉茹，更想知道他們的歌廳到底出了什麼事，怎麼連宏華的命都給搭上了。

我從炕上爬起來，心裡懷揣小兔子似的“噗騰噗騰”跳著，被褥也沒疊，匆匆忙忙洗了把臉，攏攏頭髮，就著一碟老虎醬扒拉幾口剩飯，扔下碗筷就跑出了家門。

郎所長和索玉茹的父親是老同事，又是她曾經的領導，在車上從我嘴裡聽說了宏華的事，他當即改變原先說定的安排，表示也要過去看看索玉茹，然後把我撂下，他一個人去跑工藝品公司。這幾年我對郎所長也算比較瞭解了，這人一向宅心仁厚，善解人意。聽他說也要去看看索玉茹，我不禁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頭一酸，眼淚湧了出來，我急忙把臉別過去，扭頭看著車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