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歷史 > 正文

列斐伏爾|資本主義的空間

2023-01-01由 北大公共傳播 發表于 歷史

列斐伏爾|資本主義的空間

列斐伏爾|資本主義的空間

本文節選自:《空間:社會產物與使用價值》

作者:【法】亨利·列斐伏爾

譯者:王志弘

資本主義與新資本主義生產了一個抽象空間,在國家與國際的層面上反映了商業世界,以及貨幣的權力和國家的“政治”(politique)。這個抽象空間有賴於銀行、商業和主要生產中心所構成的巨大網路。我們也可以見到公路、機場和資訊的網路散佈在空間中。在這個空間裡,積累的搖籃、富裕的地方、歷史的主體、歷史性空間的中心——換句話說,就是城市——急速地擴張了。

空間作為一個整體,進入了現代資本主義的生產模式:它被利用來生產剩餘價值。土地、地底、空中、甚至光線,都納入生產力與產物之中。都市結構挾其溝通與交換的多重網路,成為生產工具的一部分。城市及其各種設施(港口、火車站等)乃是資本的一部分。

抽象空間相對於時間顯露了其強制與壓迫的能力。它將時間視為一種抽象而予以拋棄——除非它關涉到工作、物品的生產者和剩餘價值。時間被化約成空間的限制:例如時程表、機器運轉時間、鐵路交叉點、運載量等。

1、資本主義空間的各種功能

生產資料

空間是一種生產資料:構成空間的那些交換網路與原料和能源之流,本身亦被空間所決定。生產資料自身也是產物,不能與生產力、技術和知識分離;不能與社會勞動的國際分工分離;不能與國家及其他上層結構分離。

城市、都市空間以及都市現實(reality),不能被認為僅僅是消費貨物的地方(商業)與生產的地方(企業)之總合。

城市、區域、國家或大陸的空間配置增進了生產力,就如同工廠中或商業裡的裝置機具一般,但是卻屬於另一層次。利用空間如同利用機器一樣。

消費物件

如同工廠或工場裡的機器、原料和勞動力一樣,作為一個整體的空間在生產中被消費。

當我們到山上或海邊時,我們消費了空間。當工業歐洲的居民南下,到成為他們的休閒空間的地中海地區時,他們正是由生產的空間(space of production)轉移到空間的消費(consumption of space)。

政治工具

空間已經成為國家最重要的政治工具。國家利用空間以確保對地方的控制、嚴格的層級、總體的一致性,以及各部分的區隔。因此,它是一個行政控制下的,甚至是由警察管制的空間。空間的層級和社會階級相互對應,如果每個階級都有其聚居區域,屬於勞動階級的人無疑比其他人更為孤立。

階級鬥爭的介入

今時更甚以往,階級鬥爭介入了空間的生產。只有階級衝突能夠阻止抽象空間蔓延全球,抹除所有的空間性差異。只有階級行動能夠製造差異,並反抗內在於經濟成長的策略、邏輯與系統。

因此,在目前的生產方式裡,社會空間被列為生產力與生產資料、列為生產的社會關係,以及特別是其再生產的一部分。

歷史在世界性的層次上開展,並因之在這個層次上製造了一個空間:諸如世界市場的成形、國家及其問題的國際化,以及社會與空間之間的新關係。世界空間乃是我們這個時代在其中創造出來的場域。

隨同這個世界空間,以及抹除了舊矛盾的那些新矛盾的出現,新的仇恨亦將現身:例如國家之間的國際關係及其相互對抗的策略。

2、資本主義空間的矛盾

這個空間——由資本主義及其國家所生產——有其內在的矛盾。

主要矛盾

空間的主要矛盾源自私人財產造成的空間粉碎化(pulverization of space)、對可以互相交換之斷片(fragments)的需求,以及在前所未有的巨大尺度上處理空間的科學與技術(資訊)能力。“中心/邊緣”的矛盾來自“全體/部分”的矛盾,因為所有的全球性構造,都導致集中的中心性(centrality)的建立。

以可再製者為取向的空間……

以生產之社會關係的再生產為取向,空間的生產發動了均質化(homogeneity)的邏輯與重複策略(strategy of the repeti­tive)。但是這個科層制的官僚空間與自身的條件和結果發生了衝突。當空間具有此種性質,被佔有、控制與朝向“可再製者”的時候,那麼它將很快見到自己被“不可再製者”包圍了:例如自然、場所、地域性(在區域的、國家的、乃至於世界的層面上)。

基礎的、不連續的與多重的活動,迅即提議重回前資本主義的空間。有時提出一個反空間(counterspace),將所有以國家一官僚理性組織起來的空間擠向爆炸。

……而且否定了差異

這個形式的與量化的抽象空間,否定了所有的差異,否定那些源於自然和歷史,以及源自身體、年齡、性別和族群的差異。因為這些因素的意涵,正好掩飾與駁斥了資本主義的運作。屬於富裕與權力之中心的支配空間,不得不去形塑屬於邊緣的被支配空間。

在新資本主義的空間中,經濟與政治傾向於匯合,但是政治並未掌控經濟。衝突因此在霸權式的國家——仍然不是事物的掌控者——與這些事物的擁有者之間發生。

3、普遍性的空間爆炸

由於這些矛盾,我們發覺自己正面對一個不尋常卻又很少被人知覺的現象:空間的爆炸(the explosion of spaces)。資本主義和國家都無法掌握這個它們生產出來的混亂、充滿矛盾的空間。我們可以在各個層次上目睹空間的爆炸。

在即時的、生活的層次上,空間在所有的方面爆炸,不論其為生活空間、個人空間、學術空間、監獄空間、軍隊空間或醫院空間。在各處人們都理解到空間關係也正是社會關係。

在城市的層次上,我們不僅見到歷史性城市的爆炸,也見到藉以控制都市現象的所有行政架構的爆炸。

在區域的層次上,邊緣正為它們的自主性或某種程度的獨立而奮戰。它們釆取行動,挑戰其相對於國家、經濟和政治中心的從屬地位。

最後,在國際的層次上,不僅是所謂的跨國公司,還有偉大的世界性策略,預備且引向了不可避免的新空間爆炸。地中海區是一個絕佳的例子,因為它唯有在許多因素累積起來之後,才會成為一個策略性空間。這個網路(指地中海),包含世界上最古老的商業關係,容納了宏偉的城市與港口,近來被完全轉變為工業歐洲的休閒空間。後來,這個空間則被能源與原料之流交錯充斥。最後,它成為一個幾乎是過度工業化的空間,邊緣設立了巨大的工業複合體(complexes),不僅在弗斯(Fos),在山根特(Sagunte)和塔蘭託(Tarente)亦如是。這些現象顯現了空間的激烈變化,使我們能夠研究已經由當前的空間轉變所提出來的問題。

4、質疑空間之使用的社會運動

在所有的工業化國家裡,都存在有關工作、商業和工作場所之需求的古老運動;然而,目前的運動似乎是在世界性的層次上出現,雖然它們依舊是未統合的、未完成的,而且大部分儘管沒有自覺,卻已經要求重組工作場所以外的空間。

它們是消費者運動(consumer movements)。這些運動在美國經常發生,為數眾多,而且多少質疑了空間的使用。

他們發現:

空間不僅是經濟性的,並非所有的部分可以相互交換且具有交換價值。

空間不僅是用來均質化社會之各部分的政治工具。

相反地,他們表明:

空間是一個模型,是一個使用價值的永恆原型,它在均質化國家的權威下,抵制了資本主義中的普遍性交換與交換價值。

空間是一種使用價值,但是與之緊密關連的時間更是一種使用價值,因為時間就是我們的生命,是基本的使用價值。時間已經在現代性的社會空間中消失了。除了工作時間以外,生命時間已經失去了其形式與社會利益。經濟空間使時間臣服,政治空間則由於時間威脅其既有的權力關係而加以抹除。經濟的,以及特別是政治的優先位置,引致了空間相對於時間的崇高地位。

左翼力量最重大的要務之一,乃是支援那些尚未找到發言權,以及那些侷限於狹窄框架,以致失落其行動之政治意涵的消費者運動。

因此,左翼的政治角色之一乃是在空間中進行階級鬥爭。

本文為北大公共傳播轉載

版權歸作者所有

編輯 | 塗心如

圖源 | 網路

歡迎合作 | 投稿

pcsdpku@163。com

頂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