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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書信——世界最早的外交文獻

2022-12-27由 老伊先生談史 發表于 歷史

亞馬拿泥版(Amarna Tablets),也叫阿瑪爾納書簡,阿瑪爾納信件,是指在埃及的阿瑪爾納發現的大量以阿卡德語寫成的泥板楔形文字文獻。這些泥板文獻是公元前1385——前1355年間(即阿瑪爾納時期)埃及法老與當時西亞各國國王之間的往來書信。

這是迄今為止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皇室書信存案文物,也是世界上有文字可考的最早的外交文獻。

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書信——世界最早的外交文獻

1、阿瑪爾納泥版由來

阿瑪爾納泥版共有382塊,出土於尼羅河東岸平原,開羅南部287公里左右,孟菲斯和底比斯之間的中間地帶。定居該地的有亞姆蘭部落族或“阿瑪爾納部落”,於是地從人名。該遺址稱為阿瑪爾納廢丘。亞拉伯語“廢丘”(音譯為“特勒”)意謂“山岡”,但該遺址是在一平原上。這可能因鄰近有山村名“埃特勒”,疑是兩名結合所致。

1887年某日,一位埃及農婦到一座廢墟鏟去其表土欲作肥料,無意中掘出了幾塊泥版。訊息不脛而走,很快便被西方人知道了。偷挖的古物被運往盧克索,在那裡西方代表和埃及經紀人經過一番討價還價後,這首批阿馬爾納的無價之寶遂被大英、柏林等數家博物館買去。

1889年,在彼特里的領導下,對阿瑪爾納作考古開掘。這座廢墟原來是埃及古城埃赫塔吞(Akhetaten,太陽圓盤的地平線)故址,是埃及第十八代王朝的第十位國王埃赫那吞的新都。這些泥板是在紙莎草紙流行之後被廢棄在此的。

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書信——世界最早的外交文獻

發現處

阿馬爾納泥板其中一說為有202或者203個在柏林博物館,99個在大英博物館,49或者50個在開羅博物館,7個在巴黎盧浮宮,3個在普希金博博物館,1個在芝加哥近東研究中心。

這些泥板記述的內容:

其一,埃及與西亞強國諸如赫梯、米坦尼、巴比倫的君王的外交通函;

其二,巴勒斯坦、腓尼基、敘利亞等附庸國統治者發來的信件。也可以說這些泥板是記載古代巴勒斯坦希伯來人的歷史、地理、宗教和語言的寶貴資料。

阿馬爾納泥板是西亞(巴比倫、亞述和米坦尼)統治者和阿穆魯(北敘利亞)省長以及迦南(巴勒斯坦)等國家同埃及國王阿蒙霍特普三世和阿蒙霍特特普四世的外交信件。這其中有起始於阿蒙霍特普三世(公元前1390—1352年)統治下的30年,截止到圖坦卡門王(公元前1336—1327年)統治的前一年之間的文書。不過,他們大多都屬於埃赫那吞王(公元前1352—1336年)時期的文書。

古代中東有數種不同的語言都可用這種楔形文字表達,正如英、法、德、意諸語雖不相同,但其文字皆可用拉丁字母一樣。全部泥版除3件外,其銘文都是亞甲方言。亞甲方言屬閃語系,本是流行於美索不達米亞一帶的方言,但在公元前二千年代時曾為近東地區外交和公函、條約所採用的國際通用語。

泥板中還包括了許多無法釋讀的碎片。這些信件主要是巴比倫(Babylon)國王、亞述(Assyria)國王、赫梯國王、米坦尼國王以及埃及在迦南地區屬國的國王寄給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Amenhotep III)和他的兒子埃赫那吞的,內容包括相互致意問候,締結婚約,請求法老提供軍事援助,贈與黃金及禮品等。在這382件泥板中,還有32件並不是信件,它們的內容是神話和史詩、字音表、詞彙檔案、神名錄等等。

有29件是教學童書寫的課本,內有單字表、詞彙表、供書寫練習的美索不達米亞神話片斷。另350件是阿蒙霍特特普三世和四世時代的外交信件,涵蓋30年之久(從先王在位至后王崩後不久),多是各地總督和敘利亞、巴勒斯坦諸王的奏表,也有來自北方和東方強國君王的書信。

從這些信件可以看出致書者與法老之間的不同關係:有人似與法老有平等的地位;有人則是他的臣下。外交關係常以結盟為多,借聯姻同盟。在外交關係自居臣下的國君稱法老為“我主”、“我的太陽”,有時還稱“我的神”,稱自己則是“你的奴僕”。現代術語稱這類國君為諸侯,稱其國為附庸國;稱在這種關係中的法老為宗主。跟法老具相對等勢的國君則與法老以兄弟相稱,這種關係在現代研究中稱平等關係。

從銘文可知,法老與平等國君信函往復所談論者多是禮品贈受、聯姻修睦、續約同盟、增進貿易諸事,其中還包括禮品清單,互索金銀珍品的請託等。這些國家自然都是當時的一流強國如巴比倫、米坦尼、亞述、赫提、亞拉西亞(即居比路)等。

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書信——世界最早的外交文獻

阿馬爾納信件之一

2、阿瑪爾納(埃赫塔吞)之由來

土丘艾爾-阿瑪爾納對應的是古埃及新王國18王朝一個短命的都城——埃赫塔吞(Akhetaten,太陽圓盤的地平線)。埃赫塔吞是因國王阿蒙霍特普四世(Amenhotep,阿蒙神的僕人)改革遷都而誕生的新都城。在阿蒙霍特普四世之前的統治時期,阿蒙神廟的僧侶集團勢力逐漸增長。僧侶貴族不僅擁有雄厚的物質財富,而且常常左右政事。

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書信——世界最早的外交文獻

埃赫塔吞的象形文字寫法

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書信——世界最早的外交文獻

埃赫那吞的象形文字寫法

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書信——世界最早的外交文獻

阿蒙霍特普的象形文字寫法

阿蒙霍特普四世即位後為了打擊僧侶集團勢力和世襲權貴,加強中央集權的統治,依靠中小奴隸主和新興的軍事貴族,進行全面的社會改革。他下令禁止崇拜傳統的阿蒙神和其他地方神,封閉阿蒙神廟,沒收其廟產,樹立阿吞神為全國崇拜的唯一的太陽神,在底比斯和全國各地以及敘利亞、努比亞大建阿吞神廟。為了消除阿蒙在人們思想上的影響,下令從一切紀念物上抹掉阿蒙的名字,並在其統治的第 5年,把自己的名字改為埃赫那吞,並賜予王后意為美中之美是阿吞的名字。國王埃赫那吞實行宗教改革後,遷都到阿瑪爾納,把它作為新宗教的聖地。根據他界碑上的銘文所說,是“神為他自己挑選該地的”。

埃赫那吞在阿瑪爾納王宮中,沉醉於不絕於耳的讚美阿吞的呼聲之中,而對於西亞的動盪和屬國的求援無動於衷。僅僅在其統治的第12年,曾經乘坐由18名士兵抬的豪華的御轎接受了外邦的朝貢,但是這種殊榮一去不復返。對於阿吞的崇拜,也沒有像《頌歌》期待的那樣,“阿吞照耀在敘利亞、努比亞,世界各地”。雖然有些繪畫,雕刻藝術雖描繪了埃赫那吞以傳統的國王的形象擊殺敵人,但事實上,正像他的繼承者圖坦哈蒙的《復興碑》所說的那樣,他的先輩遠征巴勒斯坦和敘利亞沒有成功。

3、形形色色的信件

阿瑪爾納文書如實敘述了當時動盪的政治形勢。文書大多采用了當時的外交語言——巴比倫語記述而成。文書中記載了埃及以及巴比倫的公主們之間會相互交易,以求取黃金、青金石、戰車,以及鑲嵌著名貴寶石的床榻。文書中還有關於使者和公主對所受待遇表示不滿,並指責巴比倫的喀西特王送來的黃金品質低劣的記載。此外,在這一時期,法老收到許多求助信,比如遊牧的阿帕爾人襲擊了基色的幾座城市,基色國王約帕夫給埃及法老寫信以謀求援助:

尊敬的王啊、我的主上、我的神明、天上的太陽啊。我是基色總督約帕夫、您的僕從,願意作您腳邊的塵土、您的馬伕,我有話要向您訴說。您是我的主上、我的神明、如天上的太陽一般,我要向您的腳邊整整膜拜7次。您派來來的傳令兵已經把旨意帶到。我的主上、我的神明、如天上太陽一般的王啊,請您賜予力量守護這片土地吧。阿帕爾人比我們強悍、我的王啊您是我們主上、請協助我們逃離阿帕爾人的魔爪、不要讓阿帕爾人將我們擊敗。

在阿瑪爾納泥板上,出現了最早關於耶路撒冷地區的記載。公元前1350年,傳出了耶路撒冷人最古老的聲音,這個聲音由迦南國王阿布迪西巴(Abdi-Heba)發出,他給埃及法老寫信,請求派弓箭手幫助耶路撒冷抵抗攻擊。

阿布迪西巴(Abdi-Heba)說自己是“為王計程車兵”,埃及法老是“我的主”,他要求埃及的君主派給他一個使者和一些軍人來抵抗敵人。在他給法老的多封信中,明確表示,不是他的“父親或母親把我放在這個地方”(在王位上),而是“國王的強大手臂”,他不是繼承人王位,而是埃及法老給了他王位。

他繼續說,為了這個原因,他永遠是對他的埃及領主的忠實的附庸,不管敵人如何指責。在他的通訊中,他提到的敵人是“阿皮魯”(生活在第二個千年的社會邊緣的人們,該詞詞義在文獻中可釋為“亡命之徒”或“無法無天者”,是指當時活動於該地區的一個特殊階層,各族人均可淪為這個階層。他們蠻勇好鬥,有時給人作僱傭軍,有時則打家劫舍為匪。)和喀什人(來自安納托利亞的赫梯人)。

發現於埃及的唯一用楔形文字書寫的書信——世界最早的外交文獻

阿布迪西巴的求助信

在阿瑪爾納泥版書信中,還可以發現,米坦尼(Mitanni)的“發言人”一再強調:“願我主特什蘇普和阿蒙讓我們之間的愛永不衰竭,就像現在這樣”“願沙烏什卡和阿蒙讓她符合我的兄弟的心意”“願特什蘇普和阿蒙允許我的兄弟向我表達他的愛”“願天空女神保佑我們一萬年,願我們的女神賜予我們歡樂”。這些表述暗示米坦尼人對米坦尼和埃及的兩國友好關係十分滿意,並且抱以很大的希望和信心。

然而,面對赫梯人的到來,埃及並沒有做出令米坦尼人滿意的迴應。

從阿瑪爾納泥版可以看到,埃及的勢力確實已經萎縮,海岸屬國比布羅斯的領土被亞摩利人侵佔,其國王里布亞第馳函向法老告急。從亞門諾斐斯三世至四世在位期間,有里布亞第的求援信共67封,呼求之急切,一封甚似一封。與此同時,其南部巴勒斯坦腹地的一位勒巴雅土王也得亞皮魯人幫助,乘機擴張,其威脅不稍減於亞什他。面對種種動亂,埃及法老只能坐視。

一位米坦尼君主將女兒嫁給埃及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他很有把握地向法老索要一尊女兒的黃金雕像,用他自己的話說,這樣他就不會想念她了。另外一些信件表明,一位米坦尼國王派人將以療救聞名的伊南娜女神的雕像,從尼尼微的神廟運至埃及為法老阿蒙霍特普三世治病,而且第一次大概成功了,不過第二次好像沒管用,因為法老死了。

4、埃及與巴比倫

巴比倫人在謀求經濟利益的方面很直接,要錢、要人、要工藝品的時間都時有發生。並且巴比倫人不會放過任何機會,有時到了卑賤的地步:

現在,我兄弟送給2米那(貨幣單位)黃金作為禮物,如今,倘若黃金很多的話,送給我像你祖先曾經送的那麼多的黃金,但是若黃金短缺的話,請送給我你祖先曾送得黃金的一半。

而從整體來看,在阿瑪爾納時代,埃及與巴比倫的關係可以分為兩個時期:第一個時期,在亞述興起之前,埃及對巴比倫的政策是透過物質資助來換取巴比倫的支援,而巴比倫在政治上與埃及作了針鋒相對的鬥爭;第二個時期,亞述興起之後,巴比倫面臨著嚴重的挑戰,為了換取埃及的支援,巴比倫開始放棄苛刻的經濟外交政策,提高了對政治地位的關注,而埃及出於牽制巴比倫的目的,不顧巴比倫的反對最終承認了亞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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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赫那吞時期人像

世事變遷,合縱連橫,阿爾瑪納時代動盪的國際關係早已淹沒無聲,而由於文物的出土,在靜默的泥板上浮現。經過古代的戰火與現代的硝煙,總會留下文明的線索與掛牽。

除了信件之外,阿瑪爾納泥板中除了外交信件,還留下了短語與格言:

“籠中之鳥”、“我朝這邊看,我朝那邊看,沒有光。我朝見王,我的主,那裡有光”、

“當一個螞蟻被逼急了,它不會咬你的手嗎”、

“因為缺少一個播種者,我的田地就像一個沒有男人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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