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講到了蘇力老師的大作《大國憲制》。這本書開頭就給我們提出了為什麼會有中國？這樣的一個龐大的問題。

在這裡我們可以先理解一下大國是什麼意思？

大國指的可不僅僅只是地方大，人口多。而且還得像咱們中國一樣有超強的組織性，超強的文化認同感，崩潰之後還能再次復原。

在這裡我們可以很自豪的說，建成這樣的大國，在世界歷史上只有中國做到了。這也是為什麼，現在國內國外很多頂尖的歷史大家都認為，能被稱作真正的文明國家的只有中國。

可是這樣的文明中國真的是與生俱來的嗎？當然不是。

在上古時期的中國，實際上沒有什麼天下概念，更別說工業革命之後才有的真正的國家概念。那時候的中國先民其實也只是部落生活。就如道德經裡面提到的“小國寡民”，說老百姓最好的生活狀態就是老死不相往來。

上古的詩歌當中更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帝力於我何有哉。大概意思就是天高皇帝遠，關我什麼事？

所以我們可以想象，如果這樣的思想一直存在，現今是否會有中國的存在我們很難假設，也很難想象是不是亞細亞會多一個與印度差不多狀態的國家。

但是話又說回來，咱們中國這樣獨一無二的文明型國家又是怎樣出現的了？或者說怎樣衍化的了？

追根溯源，首先面對的問題就是中原地區的黃河氾濫問題了。

徐州黃河故道（圖片來自徐州工作時所拍）

記得是去年有部電視劇《大舜》，講的就是堯，舜，禹三代上古帝王，歷經磨難，聯合黃河沿岸部落治理河水氾濫的故事。

我們都知道，世界上每個文明的誕生，必將有一條屬於他們的母親河。可咱們這條母親河，自打咱們的先民開始在她的兩岸繁衍以來，她給兩岸先民帶來了福祉，同時也帶來了難以言表的苦難。因為她性格太過暴躁，也太過反覆無常。她經常氾濫，亦經常改道。

所以從古至今，解決黃河水患一直是統治者們最為頭痛的事情。而要做到防範或者及時處理，就需要集中大量的人力物力，這個就得由規模龐大的組織能力。所以當時馬克思才會把我們中國的這種超強的社會凝聚力稱之為“東方治水社會”。

而當我們再往深一層去看待這種情況的時候才會明白，我們中華民族的那種集國家之力，萬眾一心來做某一件事的群策群力的性格，就是在幾千年治水的過程中養成的。

我是重慶人，從小在長江邊長大，所以從小就知道發大水的時候，很多村子就會如臨大敵。因為一旦出現水位上漲，堤壩潰敗的情況，生命財產也會隨之被洪水席捲一空，所以一到那個時候防汛就跟打仗一樣的氣氛非常像。

首先會有領導現場指揮，然後便是村裡說得上話的老人組織村裡的青壯上堤壩搶險，然後根據經驗堵哪裡，疏哪裡。這種情況下，是沒有人跟你講什麼自由意志，什麼私有財產的。因為該你去搶險的時候你不去，等到水位退了你在出現，那你在村裡是很難待下去的。

所以我們可以想象，在這樣一個治水社會，天然的會產生超級權威，天然要弱化個人的自由意志，私有產權的概念。這種家長式的權威，也只能做到大致公道，但是往往在細節上，在某些時候是非常專治的。

可能很多朋友沒法想象這種情況，但是咱們中國，在當年，在中原地區，黃河兩岸，我們的老祖先們就是在這種困苦的情況下生活，然後幾乎必然的會產生出超大規模的國家，天下概念也就是那麼來的。

古黃河溼地公園（圖片源自網路）

而我們的祖先們面對的第二個比較嚴重的生存壓力，就是來自北方的遊牧民族。

熟悉中國歷史的朋友都知道，從商周開始，我們的北方就出現了群君的遊牧民族，他們天生以天為被，以地為床。這種情況下他們的生產方式，產出的成果就會非常少。

甚至於在今天的牧區，依然流傳著這樣一句話，叫做“家財萬貫，帶毛的不算”。什麼意思了？就是別看這家人平時大群牛羊，看起來很是富裕，但是一旦遭遇瘟疫或者冬天一場白毛風颳來，牲畜大批死亡是很正常，這樣的情況下家產頃刻化為烏有。

如此，我們可以想象，現代尚且如此，古人們又能奈何？所以遇到這種自然變化，遊牧民族為了生存只能南下來搶。搶南邊，中原地區的農耕民族。

正是因為如此，我們的老祖宗們才會慢慢淡化了小國寡民，老死不相往來的生活方式，並且和別的部落成為兄弟，成為戰友，然後並肩戰鬥。至於那種帝力於我何有哉，自然而然就沒有人提了。這種情況下，一個擁有強大軍隊的國家必然誕生，不然老婆孩子熱炕頭的小民生活就別想了。

而我們中國人的祖先，就是在這種生死攸關，在治理黃河，抗擊北方遊牧民族中，讓我們的社會組織能力早熟。要不怎麼會有“多難興邦”了，也正因為如此才有了我們今天的超大型文明型國家的誕生。

今天我們說起國家，說起中國，一種集體榮譽感，自豪感會油然而生。這裡用羅胖的話結束。就是在歷史上我們的祖先哪有這種美好情感。我們的祖先並不是為了追求什麼虛無縹緲的榮譽，或者主動去設計一個偉大國家，我們的祖先只是為了生存，只是在努力解決迫在眉睫又生死攸關的大問題。

古黃河（圖片源自網路）

（注：文中參閱了《得到》502期，我們苦難的祖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