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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克思何以預言滿清政府將要在“一場殊死的決鬥中被打垮”

2021-12-16由 洛邑教育時評 發表于 歷史

馬克思何以預言滿清政府將要在“一場殊死的決鬥中被打垮”

虎門銷煙

馬克思在《鴉片貿易史》一文中曾寫下這樣一段話:“半野蠻人堅持道德原則,而文明人卻以自私自利的原則與之對抗。一個人口幾乎占人類三分之一的大帝國,不顧時勢,安於現狀,人為地隔絕於世並因此竭力以天朝盡善盡美的幻想自欺。這樣一個帝國註定最後要在一場殊死的決鬥中被打垮:在這場決鬥中,陳腐世界的代表是激於道義,而最現代的社會的代表卻是為了獲得賤買貴賣的特權——這真是任何詩人想也不敢想的一種奇異的對聯式悲歌。”

這段話所指的“帝國”毫無疑問就是滿清政府。他們“不顧時勢、安於現狀”、“以天朝盡善盡美的幻想自欺”,確有事實根據,不是馬克思臆想出來的圖景。

馬克思何以預言滿清政府將要在“一場殊死的決鬥中被打垮”

乾隆皇帝接見英國使臣馬戛爾尼

一、英國人送來的步槍、迫擊炮等庫中蒙塵67年。

時間拉回到1793年,第一次工業革命興起30多年了。一支近700人的英國代表團遠涉重洋來到大清,期望與大清政府建立關係,發展貿易。乾隆在熱河的避暑山莊接見了英國大使馬戛爾尼。英國人按自己的禮儀單膝下跪向乾隆行禮,總算是小小滿足了以天朝上國自居的滿清。英國人為了充分展示自己工業革命的成果,此行帶來了600箱各種禮品,除了最新的工業機械、天文儀器之外,還有新型戰艦模型,乃至連發手槍、步槍、迫擊炮等武器裝備的實物。

英國使團的衛隊還想展示現代炮兵操練,卻被乾隆及福康安拒絕,他們將英國的禮品視為奇技淫巧,根本不屑一顧。所有英國送的禮品一律棄置於圓明園。英國人想與大清通商貿易的要求也被乾隆拒絕。理由是大清乃天朝上國,什麼都不缺,不稀罕與洋人交換物品。同時,還拒絕了英國正式在北京設立使館的請求,說這一要求不符合天朝體制。

客觀而論,英國人此行並不具有侵略目的,他們不遠萬里訪問中國,只是期待藉助先進的工業文明成果,和中國進行通商貿易,沒想到只收到了一堆回贈的禮品。乾隆回贈了絲綢、茶葉、玉器等各類工藝品。大失所望的英國大使馬戛爾尼在個人筆記中寫道,“中國皇帝長期執行的是閉關鎖國政策,他們極其自負而且愚蠢,還總以天朝上國自居,視其它國家為外夷,卻又淺薄無知,他們只會用愚民手段來統治其民眾。”

1856年,英國挑起第二次鴉片戰爭。1860年10月6日,英法聯軍洗劫了稱為萬園之園的圓明園,居然在一處倉庫裡發現當年英國進獻給大清的槍炮等禮物,他們原封未動地靜靜呆在一個角落,落滿灰塵。

1793年,正是所謂“康雍乾盛世”的末期。三朝盛世歷經134年,從平定“三藩之亂”算起,也有115年。在乾隆朝末期,按照西方統計,當時中國經濟總量佔世界第一位,人口占世界三分之一。對外貿易長期出超,使當時的世界頭等強國英國也長時間在對華貿易上出現逆差。在這一時期,經濟持續發展,社會繁榮安定,延續兩千多年的封建政治體制經營到了十分完備的地步,以茶葉、蠶絲等農產品和大量手工藝品為代表的農業文明也發展到了十分精緻的地步。這些繁榮和農業文明,其副產品就是故步自封、妄自尊大,是不思變革、滿足現狀。

二、林則徐、裕謙都相信英國人“一僕不能復起”。

縱然當時內部不穩定因素已經日益凸顯,也認為不難控制、無礙大局;縱然外部的挑戰也已經日益明顯,也認為天朝大國以剛柔並濟兩手對付那些“蕞爾之邦”,也完全可以搞定。一派歌舞昇平氣象中,上至大清帝王、下至各級政府官員,能睜眼看世界者寥寥無幾,思維視野受到很大的侷限。

因虎門禁菸而名聲大噪的民族英雄林則徐,在南方實施禁菸時,最初對面臨的危險估計不足,自信滿滿地認為戰勝對手不足為慮。他曾在1840年8月4日給道光皇帝上過一道奏摺,他這樣描述英國侵略者:“彼之所侍,只在炮利船堅。一至岸上,則該夷無他技能,且其渾身裹纏,腰腿僵硬,一僕不能復起,不獨一兵可以手刃數夷,即鄉井平民亦盡足以制其死命。況夷人異言異服,眼鼻毛髮皆與華人迥殊,吾民協力齊心,殲除非種,斷不至於誤殺。”

堂堂欽差大臣、湖廣總督都持有這樣的認識,何況一般老百姓呢?鴉片戰爭之敗、再敗,在此就不難理解了。

和林則徐持有相同看法的還有一位民族英雄、兩江總督裕謙。在林則徐上奏摺之後的13天,他也上奏道光皇帝,列舉了英國必然兵敗的“八忌”,言之鑿鑿地作出結論:“該夷犯此八忌,其敗可立而待。”戰爭的結局是:裕謙兵敗投水自盡。

馬克思何以預言滿清政府將要在“一場殊死的決鬥中被打垮”

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

三、滅頂之災往往在一片安寧祥和中悄然來臨

鴉片戰爭之後中國迅速衰敗的歷史讓我們永遠心痛不已。無數仁人志士反思這段歷史,進而奮起抵抗、救亡圖存,直至109年之後新中國的成立才徹底終結了這一段歷史。它教給我們的血的教訓是:風險永遠在安寧、安逸、安詳、安樂之中潛移默化地完成積累,若喪失了憂患意識,不能與時俱進,必然導致烈火烹油、繁花似錦之後灰飛煙滅、一地雞毛。

想當初,從持續百餘年的“康雍乾盛世”到持續70多年的“道鹹同光衰世”,中間只隔了一個嘉慶,嘉慶皇帝還搞了一個整飭內政、整肅綱紀的“鹹與維新”。從盛至衰、江河日下,速度之快,真是“其興也勃、其亡也忽”焉。

在從安寧的盛世到內憂外患的災難深淵,帝國主義侵略成性、掠奪成性、喋血成性固然是外部推手,千年未有之大變局固然是國際大勢,但我們長期沉湎於安逸和穩定而對風險和變局一片茫然的精神狀態,確是面臨深淵而迅速墜落的根本原因。

落後不一定捱打,不落後而無防範意識有可能捱打,落後而缺乏風險意識、憂患意識就必然捱打。

20世紀初美國總統西奧多·羅斯福在某次演說中,將大清王朝的快速衰敗引為前車之鑑,他說:“要是我們重蹈中國的覆轍,自滿自足,貪圖自己疆域內的安寧享樂,漸漸地腐敗墮落,對外部事物毫無興趣,沉湎於紙醉金迷之中,忘掉了奮發向上、苦幹冒險的高尚生活,整天滿足於肉體暫時的慾望,那麼,毫無疑問,總有一天我們會突然面對中國今天已經出現的這一事實:畏懼戰爭、閉關鎖國、貪圖安寧享樂的民族在其他好戰、愛冒險民族的進攻面前,肯定是要衰敗的。”

孟子曰:“生於憂患,死於安樂。”古人誠不欺我哉!

能夠把人們從安寧中拉出來審視風險的,是憂患。憂患的前提是前瞻。沒有前瞻,不能遠眺天邊的風雲際會,看不清腳下的溝溝坎坎,迷醉於眼前的花團錦簇,遲早將跌入死亡的深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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