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金峽鱉灘、王爺廟和澄金石的傳說

楚勇口述、攝影 阿巧整理

從洋縣往東至金水，沿著金水河向南方行走約2兩公里，就到達金河口。在這裡金水河匯入漢江。

黃金峽是三千里漢江第一峽，它西起洋縣龍亭鎮鎮江村大龍河口，東至洋縣黃金峽鎮渭門村關溝口，全長約53公里。黃金峽又有大峽和小峽之分：從龍亭鎮江大龍河口至黃金峽鎮環珠廟，長約23公里稱小峽；從環珠廟再到渭門村關溝口，全長約30公里叫大峽。黃金峽24條灘分佈於大峽內，金河口地處黃金峽大峽中段。黃金峽24灘之中的大林灘、金溜子灘、鱉灘和瀧灘在短短兩公里河道中首尾相接，這些灘個個亂石交錯，巨浪濤濤，是航運時代名聲遠揚的鬼門關。其中鱉灘最為險要，鱉灘是黃金峽24灘中第11條灘，也是最長、最兇險的灘，它的下段因河水落差太大，巨浪濤天，古往今來不知有多少航船被它顛覆，吞沒。它的上段進口處則是亂石如林，狼牙交錯。略偏北岸的江水中矗立著一塊巨石，千百年來人們一直叫它為澄金石。

住在黃金峽兩岸大山的人，特別是年紀稍大一點的人都還記著，在鱉灘灘口南岸山坡距河面十多米處，有一塊突向河心的大石坪，石坪上建築著一座王爺廟。王爺廟三間正殿宏大壯觀。從廟往西有一處乾淨鬆軟的大的沙壩，沙壩背後的半山上，有一個叫金坪的村子，老金坪渡口還在運營，只是那片美麗的大沙壩，多年以前已被瘋狂的淘金人，挖掘得沒有了蹤影。建築在山崖上的王爺廟也在上世紀文化大革中被拆除。

傳說很久很久以前，在漢江和長江交匯的漢口城裡，住著一戶姓黃的員外，他家富可敵國，生意遍佈大江南北，在漢江流域經營著一支龐大船隊。有一年的陽春三月，他率領著裝滿洋油、百貨、皮革、布匹、菸草、瓷器和工業製品的船隊，帶著他的三個老婆、年滿5歲的獨生兒子和一大群丫環婢女，乘坐一條專用豪華船，一路涉險過灘，逆行漢水，於農歷4月中旬浩浩蕩蕩開進了黃金峽鱉灘。這天傍晚，船隊依次到達金河口，黃員外下令將自己和家眷乘坐的專用船單獨停靠南岸大沙壩，船隊其它船隻則靠在金河口周圍，目的是為了讓豪華船內的女眷和那些赤裸上體的船工縴夫之間保持一段距離。是夜，黃員外最寵愛的三太太嫌船艙內狹窄悶熱不舒服，便對黃員外說：“老爺，難得有這樣美妙的一個沙灘，我們何不在沙灘上紮營夜宿，聽松濤吟唱，看月朗星稀，峽中涼風習習，清爽宜人。”黃員外一聽，心中大喜。決定留下奶媽和兩個使喚丫頭在船艙陪伴獨生子，其他的人抱上草蓆、被子和他一起去大沙壩中央睡覺休息。

峽裡夜晚涼爽而幽靜，燈光和星光交輝相映，松濤陣陣，流水潺潺。三太太一時興起，撫琴吟唱，輕歌曼舞。黃員外高興地小酌幾杯，在空曠而靜謐的大沙壩中央，黃員外和他的家人進入了夢鄉。可誰知到了半夜三更，黃員外被震耳欲聾的河水咆哮聲驚醒。他抬頭看天，狹長的天空依舊繁星閃爍，彎月如勾。再看地，瀑漲的河水已淹沒至腳下，當他和家眷、傭人們急急忙忙跑上高坡後，才突然想起他乘坐的船和船內睡著他視若掌上明珠的獨生兒，可此刻咆哮的漢江河中巨浪翻滾，黃員外載有兒子的船早已沒有了蹤影。面對突然而至的大洪水和生死未卜的寶貝兒子，黃員外哭天悲地，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萬般無奈，黃員外急令家眷、傭人和他一起齊刷刷地跪在地上求龍王爺保佑，並許下重願：若龍王爺能讓他的兒子絕處逢生，他一定傾盡萬貫財產，在此處為龍王修大廟，塑金身。說也神奇，待到第二天天剛發亮，黃員外看見在下游不遠的河中心，載有他兒子的船穩穩地停泊在驚濤巨浪之中，船頭上伸出的一根粗繩，被爬在河中央的一隻大鱉緊緊地噙在嘴裡。暴漲的河水很快退去了，黃員外的獨生子也得救了，他裝貨的船也安然無恙地靠泊在河彎裡。此後黃員外的船隊一路順風到達漢中卸了貨，又載上桐油、棉麻、生漆、龍鬚草、藥材等農特產品同樣一帆風順回到了漢口。

第二年春天，黃員外如期運來磚瓦木料，從下江請來一批能工巧匠，歷時數月修建了一座金碧輝煌的龍王廟。這座龍王廟矗立在漢江南岸一塊大石坪上，它的大門隔江對向金水河，西鄰金坪渡口，大廟下方是深不可測的漢江河，當初那隻大鱉就是在此處拉住大船的，再向東南就是浪花飛濺，兇險無比的大灘。為了紀念那隻救人的大鱉，人們稱這個大灘為鱉灘。王爺廟修好後，黃員外又花重金請一班高僧設壇誦經，為龍王塑金身，安神位，裝五臟，開金口。又從下江請到一位名叫無為的老和尚來廟裡作了主持，隨後由無為和尚主持儀式，黃員外率領家眷和獨生兒子三拜跪，九叩首給龍王還願，隨後一家人乘船回了漢口。

再說這王爺廟，雖然修築的金碧輝煌，處處與金有緣，西有金坪、金溜子為鄰，北面隔江和金河口相守，在東南方向漢江南北青山碧翠，按說這廟坐落於風水福地，可誰也不曾想到在後來的歲月裡，它香火不旺，參拜的人寥寥無幾。當初浪跡天涯，四海為家的無為和尚受黃員外邀請，逆三千里漢江一路西行，走荊襄，過武當，歷經數月，一路風塵來到黃金峽，可真正被黃員外領至鱉灘王爺廟時，無為老和尚只看過一眼，便扭頭要走，黃員外忙問為何，無為和尚並不言語，提筆在廟前石頭上寫下一首五言詩：“門對金河口，並非金如流，無力渡眾生，何須將我留。”

就在無為和尚堅持要走，黃員外堅持要問清楚原由之際，隱隱約約傳來一陣船工的口號聲：

一聲號子船進灘喲 嗨喲

開弓沒有回頭箭喲 嗨喲

自古船工命最苦喲 嗨喲

來去都走鬼門關喲 嗨喲

號子一聲船進灘喲 嗨喲

巨石如刀浪如劍喲 嗨喲

世上若能多條路喲 嗨喲

不當船工不駕船喲 嗨喲

……

緊接著，看到一艘從上游開來的大貨船由遠及近。就在這時候，只是一眨眼功夫，貨船便被大林灘的巨浪掀了個底朝天，緊接著漢江河裡漂滿了雜七雜八的貨物。當一群落水船工高喊救命，半浮半沉在水中掙扎，從他倆面前漂流而過時，無為和尚仰天長嘆三聲“罷！罷！罷！”他隨即轉身返回廟堂，趕緊叫廟裡的人去搭救落水的人。

這無為和尚仰天長嘆自有道理，只因當初王爺廟動土前，眾人建議選址江漢北岸秦嶺山中，因為那地方停船方便，子午古道近在廟前，肯定會香火旺盛。可黃員外連續請了多位風水藝人，他們個個展絕技，觀山水，卜八卦，算天機，最終一直認定南岸鱉灘灘口這塊依山矗立的大石坪是獨一無二的風水寶地，結果廟修好了，參拜進香者卻少之又少，原因是因為北岸子午古道過往的善男信女雖有朝拜之心，卻因金水河漢江相隔而往來不便。過往的商船又因大林灘，金溜子灘，鱉灘，瀧灘四條灘首尾相接一氣呵成，且大灘中波浪洶湧難有平緩水域停泊。長久如此，這廟更像一處避難場所，朝拜的人少之又少。親眼見證了黃金峽船工的悲慘命運後，心胸慈悲的無為和尚留下來做了王爺廟首任主持，在此後的歲月裡他率領眾僧克服千難萬險，搭救了一批又一批天涯淪落人。

一天，無為和尚正在為無糧食做一頓齋飯愁眉緊鎖，突然他看見下游鱉灘灘口偏北岸江中，一塊巨石從江中冒出了水面，更為神奇的是在那塊巨石中心有一團金黃色的東西在太陽光下閃閃發光，無為心裡立馬想到，這要是金子，以後廟裡僧人的生活就不用愁了。可隨即他又自己笑話自己異想天開。這世上哪能有這樣的好事？無為這樣一想，就想轉身離去。可就在他轉身的那一刻，他清清楚楚地看見那塊巨石又一次冒出水面，石頭中間有塊東西亮得耀眼，於是，他向西逆水穿越金溜子灘，從金坪渡漢江至北岸，然後向東涉水過金水河爬上金子崖，再下坡走過江北大沙壩到達鱉灘北岸，這時他真正看清了那塊巨石再次冒出水面並慢慢移動到他身邊，而巨石中間有一個拳頭大的圓圓的坑，中間真的滿裝著黃金。有了這些金子，無為和尚用它換回糧食，盡最大努力救濟每一位落難人，為生者奉上齋飯，讓死者入土安息，而每次到錢財用完，糧米吃光時，無為和尚就會北渡漢江東渡金水河到達鱉灘灘口，而那塊澄金石也會如期冒出水面奉送黃金。

後來金河口王爺廟普渡蒼生美名遠播，再後來無為和尚臨死前將澄金石的秘密告訴給下一代主持。而下一代主持又傳給下下一代主持。

冬去春來，時光流逝，幾百年歲月在日升月落中匆匆而過……

這一年，王爺廟繼任的主持是流雲和尚。這流雲一共收了三個弟子。大弟子叫覺悟，據說是一位落難書生。在考取功名的路上，生了病，昏倒在子午道上。奄奄一息之際被王爺廟的僧人搭救。流雲和尚見他可憐，悉心照顧，月餘過後，書生病癒，大難不死的書生自言看破紅塵，執意留下拜流雲為師。第二個弟子名叫方圓，原本是一個浪跡天涯的雲遊和尚，化齋到了黃金峽，見兩岸山青水秀，風景秀麗，就不想再顛沛流離，便到王爺廟住了下來。第三個弟子叫心實，是船工的孩子，因父母雙亡，無家可歸流落到王爺廟。流雲和尚心疼他無依無靠，便收他做了三弟子。

這年八月，一個風雨飄搖的日子裡，，兩艘貨船在黃金峽九鬥米灘出事沉沒，一大批落難船工擁擠王爺廟避難求救，因為人數增多，糧食短缺。日漸年邁且身患重病的老主持流雲和尚，瞞著大弟子覺悟、二弟子方圓，把小弟子心實叫到病榻前將幾百年只有主持和尚才有資格知曉的澄金石秘密告訴了他，並令心實過河取金子，換回糧食以解燃眉之急。

按理說，流雲和尚應該早早在三個弟子中選一個心儀之人，讓其參與管理廟中諸事，以便在他百年之後繼任主持。可在長期的觀察和考驗中，他總覺得大弟子覺悟有些懶散，做事沒有恆心。二弟子方圓頭腦簡單，缺少善心。只有三弟子心實忠厚老實，言行一致讓他喜歡。可是心實年紀太小，故而一直舉棋不定，一拖再拖。這次疾病纏身，他自知在劫難逃，痛下決心讓人把三個弟子叫到病榻前，當眾宣佈三弟子心實繼任主持，並再三叮囑大弟子和二弟子，一定要同心同力，扶持年幼的心實做好主持，管理好王爺廟。

時間過了不久，流雲和尚便撒手歸西。

老主持流雲死後不久，廟裡的經濟用度又陷入了困頓狀態。主持心實按照師傅活著時的吩咐，去澄金石取了金子回來。不曾想，大弟子覺悟偷偷尾隨其後，看到了澄金石的秘密。覺悟便攛掇方圓，倆人逼著心實說出了澄金石上出黃金的秘密。

此後不久，覺悟和方圓奪取了心實的主持職位，把他趕出了王爺廟。他們開始瘋狂地向澄金石索要黃金，大手大腳地花錢，大口吃肉，大碗喝酒，廟裡弄得烏煙瘴氣，眾僧敢怒不敢言，有的悄悄一走了之。後來，覺悟嫌澄金石上裝金子的坑太小，每次取到的黃金太少，又嫌每次渡河取黃金麻煩，就讓頭腦簡單的方圓用鑿子在澄金石上鑿個大坑，他們以為澄金石上有了大坑，裝的金子多，取一次就可以揮霍久一些。誰知大坑鑿好以後，澄金石再也不會沉入江底，更不會出金子了。

後來，揮霍一空的覺悟和方圓，因為斷了經濟源頭，又懶得幹活勞動，就餓死在了金水河。被趕走的心實又回了王爺廟做了主持。他率領其餘僧人，開墾荒地，遍植桑麻谷黍，自給自足，廣做善事，搭救落水之人。他們守著王爺廟和澄金石走過了一個又一個的春夏秋冬……

後記：

黃金峽鱉灘、王爺廟和澄金石的傳說，是真是假雖然無從考究，但鱉灘、金河口是九十里黃金峽核心區域，這裡浪大灘險過往船隻事故頻發是不爭的事實，王爺廟雖然拆掉了，但立於它旁邊半山上的《黃金峽船幫首事公議仝立》石碑就是最有力的佐證。

引漢濟渭黃金峽水利樞紐建成後，鱉灘、澄金石，還有王爺廟遺址將沉人水庫深處，帶走它昔日的繁華和美麗。我們再也無法見到它的容顏，但是這些美麗的傳說故事，還在訴說著黃金峽的前世今生。

作者簡介

楚勇，護林員。洋縣黃金峽鎮渭門村人，務農為業，喜愛讀書，若有閒暇，信筆書文寫字以供自娛自樂。 阿巧，本名周小俠，在報刊和網路媒體發表有詩歌，散文，小小說。漢中市作協會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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