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至今都難忘記那一幕。

春忙時節，村民在田裡熱火朝天，插種秧苗，上小學的我週末也過來幫忙。

田裡的泥巴水淹沒過我的膝蓋，到達大腿根部。我時不時彎腰起身，笨拙的雙手把秧苗插得歪歪扭扭，和爸媽的麻利整齊形成鮮明對比。

而我們家的農田旁邊，是李嬸家的秧田，此時她一歲多的小兒子正在停在田邊的牛車上自顧玩耍，李嬸一家在田裡忙活。

不一會兒，寶寶大哭，李嬸趕忙放下手中秧苗，隨意用水沖刷下雙手，快速跑到孩子面前，逗哄一番。

我一抬頭，一副衝擊感特別強烈的畫面映入眼簾：李嬸掀開衣服，露出雪白胸脯，讓寶寶埋頭暢飲，毫不顧忌周邊人來人往的村民，也不忌憚自己的所作所為是否得體。

當時的我已經明白男女之別，李嬸的”豪放“行為甚覺不妥，有點“不要臉”，至少我當時羞紅了臉。

長大後忙於學業，農活繁重時也會幫忙，但那副當眾哺乳的畫面時不時充入腦海，揮之不去，當時就暗暗發誓，以後我要是當媽，絕對不會這麼做。

幸好沒人逼著自己把立過的flag鮮明旗幟擺放出來，否則會被現實無情扇成腫豬頭。

去年過年帶娃回家，春運時節，熙熙攘攘的人群，邊遠的小縣城，公共設施的不完善，都讓我倍感吃力。

此時，懷著的小寶寶已過飯點一個多小時，我在候車室裡不斷逗哄寶寶，企圖用精神食糧令他遺忘正在抗議的肚子。

然而，墨菲定律告訴我，你越怕什麼就越來什麼，小花生按耐不住，哇哇大哭，我們幾個輪流上手也不起效果。

毫不猶豫的，像李嬸一樣，我掀開衣服，露出胸脯，讓娃暢飲。

十幾分後，看著吃飽喝足的寶寶，有一種不可言喻的幸福感。

有奶+厚臉皮=成功餵養他媽。

對於自己來說，年輕時所矜持的那點臉面，哪有眼前嗷嗷待哺的這個小小人兒重要呢？

當媽前，自己特別靦腆，羞澀，猶如含苞待放的花骨朵。當媽後，臉面是什麼鬼，能吃不，能管娃吃喝拉撒不？

當媽後，臉皮變厚，沒有五尺圍牆厚度，也有三尺之厚。從此，不知羞澀為何物，臉皮更加厚一度，你說幾度就幾度。

細想回憶下，我的臉皮一定是在分娩期間，丟在了孕檢的待產室裡，丟在了半裸著被男醫生檢查的過程中，丟在了生產時半裸著被醫生隨意擺佈的不由自主裡，丟在了病床上不定時被巡檢醫生扒開褲子檢查的尷尬瞬間。

自己變得越來越”不要臉“了。

公共場合哺乳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第N次。不是說自己喜歡，而是不得已。

帶娃出行，總會遇見各種不可預見的糟糕情況，或許是沒有設施完善的哺乳室，或許是忘記攜帶哺乳巾，或許是衣著“不得體”，或是沒帶足口糧。

此時若只有胸前的那一坨奶，能解燃眉之急，為何不用？於是，我在商場餵過奶，在車裡拉開過衣服，在醫院裡哺過乳，在公園裡奶過娃……

曾經自己遭受到很多不能理解的白眼，也接收到他人試圖掩蓋但仍從指縫裡流露出來的笑聲，也在幾米開外收聽到碎碎念，甚至一句“真不要臉”劈頭蓋臉從頭上傳來。

“不要臉”了之後，我對這些不友好都報以坦然一笑，“等你生娃後就懂了”。

餵養是本性，對處境尷尬的母乳媽媽，多一些溫暖和關愛，才是人之常情。

注：文中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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